苍霁鼻尖微动:“臭死了,是它,那只鸟。”
罗刹鸟半佝偻着吞咽,唾yè混杂碎块一并往下淌,它探向净霖。
苍霁立刻狠声:“休叫它碰到你,不然我便撕了它的皮!”
净霖掸袖,苍霁便在袖中喊不出声。可为时已晚,罗刹鸟听见了声响,已起了歹念。它喉中“咯咯”地溢出鸟鸣,疯扑向净霖衣袖,竟想捉了苍霁。苍霁在袖中颠得眼冒金星,抱紧净霖的指,想也不想地就是一口。
颀长的身躯顿时立现而出,苍霁一手覆鳞,竟仿了那日海蛟宗音化人时的样子。他照头摁住罗刹鸟的后脑,蛮掼向下,将其门面砸在地面。
“我不管你是谁。”苍霁yīn冷道,“但我的粮你也敢夺!”
声还没落,净霖便照他后领一拽。苍霁竟被拽得后仰,上方重坠下的人体几乎与他擦肩而过。
净霖敏锐地捕捉到铜铃声,他抬脚翻踹,强风在bī仄的房中陡然掀浪,冲得罗刹鸟滚身向后。他一手拎着张牙舞爪的苍霁,一手点画成符,青光微亮,虚符刹那张大,将两人挡在符后。然而净霖一夜间被苍霁咬了两口,哪里还扛得住,下一刻,符文被罗刹鸟尖声撞得抖动,青光溅碎。
净霖xiōng口一沉,掩口呛血。
罗刹鸟双只并身,一齐突进,直挖向净霖的眼睛。苍霁横臂格挡,鳞片迅速覆现手臂,纵然如此,也被罗刹鸟一爪挠得血花顿现。
“不过须臾。”苍霁说,“它怎就变得这么强!”
净霖气息不匀,两个人一齐退身。他招袖引风,雪花拥簇guàn下。罗刹鸟终于露出全貌,两只仿着尸身的模样,化作面部残缺的老者。雪花旋搅如刀剐,罗刹鸟齐声惨叫,却不见半点伤口。
“它吃了铜铃。”
净霖话未完,罗刹鸟已经撕开劲风,从背部裂生出灰sè双翼,扑风扫雪,一冲而来。
苍霁修为方定,灵海不稳,能筑本相已是贪了净霖灵气的缘故,他此刻即便以命相搏,也未必打得过罗刹鸟。除非将净霖再咬几口,吞几次。净霖更无须说,本已因伤荡空了灵海,全系于一口气吊着命而已。从前在庭园尚可,那是因为铜铃镇门,叫他聚灵不散。若是铜铃尚在,必不如此狼狈,可如今丢了铜铃,他早已落了下风。
苍霁突地抬脚,隔着门板踩住往外冲的罗刹鸟。他重力压踩,罗刹鸟探手在旁胡乱挣扎,翅膀扑腾在门后。
“给我原物吐出来!”苍霁声沉,受着罗刹鸟的冲击,见门板已经不堪重负。
罗刹鸟的头颅忽然破出门板,刺耳嚎叫,“我的……我的!”
净霖说:“与你挺像。”
苍霁即刻拽紧净霖的手臂,恨道:“放pì!我长这个模样?我在你眼里便是这个模样?”
净霖见他会错意,也不及纠正,只是反身扑向苍霁,撞得他后退几步,滑滚在地。苍霁被净霖这一扑背撞杂物,轰然散落的柴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骂一声,挥开乱七八糟的碎屑,拖抱起净霖的腰,将人直接扛上肩头,敏捷地翻起身。
罗刹鸟灰翼遮天,连脸也变出鸟相。苍霁扛着净霖伸手擒住墙头,迅猛蹿上,tiáo头就跑。
“你诓我,它根本不食鱼,它是食人,食眼,食妖!”苍霁跃上屋顶,在夜雪中狂奔起来。
净霖头一回被人这么扛在肩头,颠得胃中翻滚,几乎要反酸水了。他受不住一般的叹声,按在苍霁后颈,就要抬身。岂料“咯咯”声一瞬降临,罗刹鸟擦着他发梢飞扑而落,像认定了他二人一般yīn魂不散,那怪异丑陋的的脸已经探至净霖面前。
净霖冷冷地盯着它,夜风再起,刮得它羽翼乱抖。罗刹鸟竟在这一瞬间怯了胆,瑟缩一下。苍霁就在这一瞬间飞跃数屋,猛落下去,当街继续飞奔。
净霖觉得夜景模糊,在这落地的一震中,恍惚忆起些许前尘。他攥紧苍霁的衣,头痛欲裂。苍霁察觉不对,将他拉进怀中。
“净霖?”苍霁再次跃起,他行在大雪中,捏正净霖的脸,“不许睡!”
净霖闭目,拉紧苍霁的衣襟,说:“此地不对劲。”
苍霁被追得仓促,呼吸也错乱了些。他在大雪中分辨不清方向,只是周围的房顶跑也跑不完!苍霁背后扑袭寒风,他沉身而避,却不料左侧兜头抽来一条铁锁,他躲闪不能,眼见要伤。电光石火间,素白的手腕出露在苍霁左侧,将锁链拿个了稳当。寒冰迅速覆裹手背,净霖手上不见伤口,却滴答出血珠。净霖另一只手将血珠抹了个准,抬指便擦在苍霁chún间。
“吃饱。”净霖轻轻一震,寒冰尽碎,他字句清晰地说,“我们不跑了。”
纸片般的鬼差们肃立周围,铁链“哗啦”作响,将两人包围起来。
他们分明比鬼差慢一步,本不会鬼差相见,此刻却在鬼差之前。可见此地确实邪门,这一遭简直像有人在给他们专程下套。
苍霁早在奔逃中丧失了耐心,他的舌尖沿着红sè一闪而过,将净霖的大方馈赠舔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