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人陷害出卖...痛苦么?兄弟的尸体就在眼前你却依然无能为力...痛苦么?你即将在这里死去,却无一人来救...你痛苦么?但是你就算再痛,再苦,又何及我心中之万一?”
“在她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对自己说,哪怕这个世界再寒冷再恶劣,我亦会用我的生命为她围成一道城墙,让她不受到任何伤害,在这片只有白色的冰原里,她是一道绚烂的光彩,我的生命里第一道光彩,我有了向往,有了希冀,有了动力。”
“但是你们剥夺了她,是你们剥夺了我在这个冰寒世界中唯一的温暖!是你们把我变成了一个疯子,一只野兽!一只知复仇不顾一切的疯狂野兽!”
“我恨你们,也恨那只只知手段的猪猡,更恨那些与猪猡谋皮的长者!铃儿的死你们一个也脱不了干系,今天,我会杀了你,他日,那只猪猡和长者也必将死在我的斧下,死于我的腹中。”凛孤屿长长的自诉终于落幕,他举起巨斧,如同劈柴般,就要将那跪在地上的血人劈开!
“其实......”向应龙的喉咙传出声嘶哑的话语,仿佛已经粘合的疮痍忽然撕开,令凛孤屿举起的巨斧一顿。
他放下巨斧,想切实的知道眼前这个血人是如何的痛苦,他的复仇才会更畅快!
“其实...我早就应该死了。”
“只是为什么我还要活着呢?”向应龙死气沉沉的眼眸里,流出两行泪,滑过血迹模糊的脸,恍恍惚惚中,他耳畔的风声,狼躺在周围的残喘声,皆化作乌有。
“向哥哥。”她的笑声在他耳畔。
“向哥哥。”她的容颜在他眼前。
“向哥哥。”她的所有都深深刻印在他的心里。
那是日复日,年复年的思念,不得相见所诞的思念,像一把雕刀,每每想及,刀痕就刻得更为用力;每每想及,刀就会在那来不及愈合的伤口重新划开,鲜血淋漓。
如果把胸膛剖开...心脏会不会是她的形状?明明只种得到了却带不走的情感,为什么伤起人来却毫不费力?
她是他的宿命,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他自己就知道了,仿佛是跌入深渊,深渊中却又是密密绵绵包裹的情感,让他幸福欢乐,停留久了却又会窒息死去。
她是他的小径,只容得他一人走过的小径。小径的周围是他从未见过的美景,让他目眩神迷,迷失自我,就算小径的前方是漫野的荆棘,是遍布的毒草,他也欣然前行。就算小路的尽头是无底的地狱,是必死的魔窟,他也甘之若饴。
她是他的开始,也是他的结束,他确定自己降临在这个世上,就是为了遇到她,为了了解她,为了爱上她,为了...离开她。
“只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啊...在爱上她的那一刻起,我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害了你满门的仇人,是她的父亲;一个娶了她的男人,是你效忠的君主。”
“这是谁的玩笑?左右了我和她的命运?”向应龙抬起头,看着浮沉的云,问着。“是你吗?”
“还是...我自己?”
“爱的得不到,恨的杀不了,保护我的为我而死,憎恨我的盈满朝野。向家?高傲的向家,忠烈的向家,万民敬仰的向家...怎么却像镣铐似重山?哈哈哈......”
向应龙昂头笑着,泪雨磅礴,笑声在空荡荡的雪原中格外凄凉。
“若我不姓向,多好?若你不姓秦...多好?若我不信向,举兵反了那个昏君又如何?若你不姓秦...宰了那个奸相又如何?可世事何其可笑?何其...残忍!偏偏你就是姓秦,偏偏我就是姓向,不容分说,没有余地。”
“其实我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没敢告诉任何人,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在父亲和哥哥他们尚在的时候,我想辞去官位,当个山野樵夫,与你栖居山林,忙时耕作,闲时听雨,好不自得。只要有你在身旁,我就想当个胸无大志的人,什么雪国名将,什么豪侠英雄,我从来都不稀罕,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天塌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一生与你携手而已...但这都是妄想,都是贪念,都是...不可能实现的美梦。”
“以后...你再也见不到我了...虽然,你也从来都没见到过我,但是你以后若是再也听不见...触不到我了,你会很难过吧?我都有白发了...你呢?我好想你。”
“一想到从此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这污浊的世间...我的心呐,又会舍不得离你而去。”向应龙的声音愈发的小了,生机随着伤口淌出。“我好累...真的好累...我想放弃了...对不起...没能带你走...对不起...没能活下来......”
“我辜负了你...辜负了父亲和哥哥...辜负了为我而死的他们...对不起...对不起......”
“你现在是不是很痛苦?”凛孤屿蹲着身子,瞅着向应龙问道。
向应龙失神的眼睛睁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是啊,我现在...很痛苦,杀了我吧。”
他笑着,泪却在流,仰头待死。
“杀了你?嘿嘿,你死了就解脱了,可活着却是百般折磨。”凛孤屿咧嘴而笑,笑意中有着压抑杀意的疯狂。
“所以...我决定,让你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