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接连数日的绵绵细雨,终究是停了,黛瓦上的雨滴还时而落下,时近了黄昏后,多日不见的夕阳,却是将落入西山之下,一弯残月悄无声息的挂上了树梢,黯淡的月华似有若无,毫不起眼。
“唉,这还没成亲哪,就成了寡妇......”
许娇容端着饭菜走进了正堂之内,一来是忧虑亲弟许仙抱恙在床,二来则是去邻里帮衬,回转之后的无奈叹息,眼见李公甫与桌案之前擦拭着扑风刀,错愕的问道:“你好端端的,拿着刀做什么?”
李公甫没好气的瞥了许娇容一眼,与衙门之中受了奚落,回来之后又听娘子的斥责,自是满腹牢骚,强耐着性子,低声说道:“昨夜又有童女被杀了,被钢刀砍得血肉模糊,我原本估摸着是来了江洋大盗,但如今仔细一想,可能是寻仇的!”
“衙门的差事越发难做了,你们钱塘县衙门的库房,这才安生了几日啊,怎么又来了江洋大盗?”许娇容本是寻常妇人,忧心李公甫出了闪失,将手中的饭菜搁在了桌案之上,言道:“要不,你去衙门请辞吧,整天担惊受怕的,什么日子是个头啊......”
“各扫自家门前雪?”李公朴没好气的瞥了许娇容一眼,反问说道:“都像你这么想,这老百姓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许娇容虽然性子泼辣,但也是通情达理之人,闻言之下也是无法辩驳,但望着李公甫手中的扑风刀,委实是如坐针毡,这刀剑无眼,万一出了个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
“咦,汉文不是会武功吗?”许娇容情急之下,便想到了昔日与梧桐树下那如同戏法般的一幕,仅仅是并指遥遥一点,便将这扑风刀生生凿穿,当即言道:“我去找汉文......”
“行了,汉文还病着哪,衙门里的事情,你少管。”
李公甫本就是这钱塘县威风八面的捕头,幼时便习练过拳脚功夫,虽知这江洋大盗手段凶残,但有一众衙役同行,却也是当真不惧,便将扑风刀归鞘之后,放在了一旁,当即说道。
桌案上四道菜肴均是减半,这已经是接连数日了,自从汉文抱恙在床后,这饭菜便由小青姑娘送入了房中。
厢房之内,蜡烛微微晃动,窗棂尚未来得及休憩,风儿自缝隙之中微弱的传来,本就是素朴的陈设,包文正与娘子白素贞相对无言,谁也没有去触碰着桌案上的饭菜......
“娘子,你可是怕我一去不回?”
包文正凝望着这倾国倾城赛天仙的自家娘子,心中落寞却是无法言明,唯有开言打破了沉默,设法另辟蹊径,驱散这端庄贤惠的妇人心头的担忧,接着言道:“那天庭我自是没有去过,但也无非是琼楼玉宇,美不胜收,无非是与日月齐辉,和天地同寿,可是这些,我并不在意啊......”
“如我先前所言,我如今已经历经了四世轮回,与长生不老何异?与这人间得娇妻如你,好过那冷冰冰的天庭太多了!”
烛光之下,那眉清目秀的少年郎侃侃而言,萦绕着怜惜与爱意的的眼神,深情的凝望着白素贞,情真意切的言词自是不曾有假。
白素贞凝望着自家的官人,那满腹的心酸却是说不出来,明知官人这一番深情自是情真意切,但是有玉帝敕令,这天庭去时容易,再想下凡却是千难万难......
“官人,你且宽心前去,为妻在家中等着你。”
白素贞忍住了心头的黯然和神伤,依旧强颜欢笑的轻声说道:“那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官人可要早去早回啊......”
“那是自然,我怎忍娘子独守空房?”
包文正存心调和这分别时的哀伤,便以闺房之乐出言调侃,伸手握住白素贞的柔荑,接着语重心长的言道:“娘子,等我回来!”
白素贞含笑颔首,灿然的星光水眸凝望着自家的官人,与这即将分别的前夕,自是要将其深深的篆刻在自家的心间,哪怕是明知早已忘不掉了.......
“娘子,你说那月亮之中,真的有嫦娥吗?”
如梦似幻,包文正牵着白素贞的柔荑,遥望着那残月如钩斜挂与苍穹之上,一股失落的心境却是油然而生,禁不住轻声叹息,明知道身侧便是青城山下白素贞,也明知道那天昌仙子明日便会前来,依旧呓语言道。
“自然是有的,只是我也没有见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