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住在天津桥南的积善坊里,此坊内住的全都是些达官贵人,有当朝重臣,王公贵族,李隆基五兄弟的“五王宅”亦在其中。
这夜,张易之正在家中与张昌宗饮酒,兄弟二人丰神俊美,如花如玉,风度翩翩,颇有晋时美男之风。
只见厅中摆着一个大铁笼,笼内有一只肥鹅蹒跚徘徊,笼底有炭火将笼子烤的炙热,正中间有一盆调好了酱汁,那肥鹅被烤得浑身发烫,四处乱跑,但因脱水口渴,又忍不住去喝盆里的酱汁,肥鹅不停乱叫,羽毛都被烤的松散掉落,肥鹅将会烤至表里皆熟,才死去。
张氏兄弟坐在桌边听着肥鹅的惨叫,又看到它那痛苦而滑稽的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极为残忍。
此时聂萧三人身着夜行衣,蒙面潜入府中,他们趴在房顶,搬开瓦片向内窥看,看到这一幕纷纷忍不住摇头。
聂萧看月挂正中,四下无人,觉得是下去刺杀两人的好机会,正想跳下去,却被慕容乐一把拉住道:“等等,难道你们不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吗?”
聂萧问道:“如何蹊跷?”
慕容乐分析道:“太平公主说让你来杀二张是为了邵王李重润与魏王夫妻,但二张诬陷了他们三人,而且圣上已经在调查此事,即便杀了二张也不能挽救他们,只能让他们三个更快的被定罪,所以公主并不想救邵王三人,只是找个借口让你来除掉他们而已。”
黑影道:“他们三人是生是死全凭二张一句话,若真要救他们便不能杀二张。”
聂萧此时才想通这道理,拍着脑袋道:“都怪我,现在只要一提到能让我娶裹儿,我便昏了头,如此简单明了的事情竟然都想不清楚!”
慕容乐叹了口气,道:“聂兄若再继续被情爱冲昏头脑,只怕你会干出一些难以挽回的事情!”
聂萧点头道:“好在有你们在我身边,不然我可能真的犯下大错!”
慕容乐想了想,说道:“看来太平公主既不想救邵王三人,也不想二张活着,似乎还想拉我们做垫背。”
聂萧讶道:“你说公主想拉我们做垫背?这有何好处?我们可都是她故人的晚辈!”
慕容乐皱眉道:“聂兄啊聂兄,你怎的这么糊涂?当年你师叔虽与她有旧情,但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哪里还是当年那个清纯懵懂的女孩?我们与她利益无瓜葛时,她自然会好好招待我们,可此时我们与她有了利益瓜葛,情况却不同了!”
聂萧道:“我们与她有何利益瓜葛?”
黑影道:“你与郡主。”
聂萧一愣,顿时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与安乐郡主身份悬殊,若两人只是做个情人,求个鱼水之欢便罢了,但此时他们两人情投意合,甚至说出了嫁娶之言,而太平公主做为长辈,又怎能容得自己的侄女做出这等自贬身份的事情?因此才对自己动了杀心。
慕容乐道:“你与郡主之事毫无遮掩,连李隆基也有些微词,太平公主又怎会毫不介意?如今我们真可谓是进退两难!”
聂萧满脸苦色道:“为何要弄得如此复杂,我只不过是想与心爱之人在一起而已。”
慕容乐叹道:“要怪只怪你的心上人是帝王之家的女儿吧!”
黑影突然将两人向下一压,做了个嘘的手势,只见此时有人走入院内,三人定睛一望,来人是个相貌不凡,的中年男人,看他一身紫金袍子,又能随意出入张易之宅邸,定不是一般人。
三人继续趴在房顶窥看,只见那人跨入门内,拱手笑道:“五郎,六郎,我来晚了!抱歉,抱歉!”
二张起身笑道:“三思兄来得正好,这肥鹅刚刚炙好,就等着你来咧!”
黑影趴在屋顶上道出这人身份:“梁王,武三思。”
武三思落座,与二张一同饮酒,品尝刚刚炙好的肥鹅,三人把酒言欢,十分尽兴。
喝了几杯酒之后,武三思似有话说,却欲言又止,张昌宗见状便问道:“三思兄有何事?但说无妨,你与我们兄弟二人不必见外!”
武三思笑了笑,先敬了杯酒,这才说道:“昨日二位揭发了邵王李重润与魏王武延基的恶事,不知你们想治他们个什么罪?”
二张互看一眼,张易之沉下脸,冷笑道:“嘿嘿,看来三思兄今夜前来是另有他意啊!”
武三思略微一惊,赶紧道:“五郎莫要误会,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张昌宗歪着脖子问道:“那么三思兄觉得该如何处置?”
武三思一愣,打量了一番二人,此时厅内气氛压抑,令武三思心中惊慌,他深吸了口气,拍桌而起道:“他们无辜诽谤二位与圣上,其罪当诛!”
二张微微点头,再次露出笑容,只听张易之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明日便去向圣上请求赐他们自缢!”
武三思拿起酒杯走到厅中间指着那只冒着香气的肥鹅道:“自缢太过便宜他们,只可惜圣上进来不愿意用酷刑,不然定要将他们像这只肥鹅一般,活活烤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