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千秋轻声对自己说。
她回到房间,发现楚涵已经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先前下车找住宿时淋了一身的雨,就这么一点点渗进被单中,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印子。
苏千秋在床头站了站,犹豫半晌,最后推了推楚涵:“你等一下再睡,先把外衣脱了,这样会生病的。”
楚涵眼皮动了动,努力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没睁开。
他太累太累了,心中的忧虑焦灼和长途跋涉的艰辛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张沉重的网,将他困足其中。
苏千秋无法,找了床还算勉强还算干净的浴巾帮他擦干了头,又打算扶起他帮他脱掉被雨浸湿的外套。
楚涵的体格早已不是年少时的摸样,苏千秋光是扶起他已经很是吃力。不得已苏千秋环住他的腰,气喘吁吁的扒下了他的外套。
她与他贴得这么近,少年身上干净的气息涌入鼻腔,这久违的熟悉气味叫苏千秋很是百感交集。
楚涵勉力睁了睁眼睛,睡眼朦胧中见贴近自己的是苏千秋,嘴角挂起一丝虚浮的笑,又安然阖上了眼。
往日那个孤傲冷漠的少年早已卸下了伪装,此刻的他是如此的单薄而苍白,苏千秋的心仿若被人紧紧一拽,泛起一股生涩的疼。
她帮他又擦了擦脸,指尖掠过他眉梢的伤痕时,苏千秋停了停。她想起了他为她受伤的那个冬夜。
隔了两年,当时的记忆早已氤氲不清,唯有少年指尖的体温,似小小的火种堪堪留在她的心里。
他予他的暖意,她愿加倍的报答。
苏千秋暗自希望,这趟颠簸流离暗夜无星的旅途,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她忙了一大轮,自己也困得眼皮仿若有千斤之重,实在撑不下去便关了灯爬上床,一头栽在楚涵身边睡着了。
是夜,苏千秋睡得极沉。而楚涵则仿佛被一场穷凶极恶的梦魇追逐着,刚合上眼没多久,就从那叫人心悸的噩梦中惊醒过来。
这个夜晚异常的深醇浓厚。楚涵仿若被重重的重压束缚着,胸口闷得生疼。他在黑暗里颓然的眨着眼睛,目光所及,一无所有。
门口传来手机低鸣的震动,绵而不绝,又叫楚涵愈发的清醒。
身侧的少女依然陷在无知无觉的睡眠中,楚涵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在黑暗里摸索至门口,手指触及挂在门钩上的大衣。她那件大衣依然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口袋里传来手机锲而不舍的震动。
楚涵犹豫片刻,从她的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因为雨水的浸泡,手机屏幕早花成了不可辨析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是谁人来电。唯有那震动歇了又停,停了又起,源源不绝,死心不息。
墙上挂钟那荧光绿的指针堪堪跨过了凌晨四点。楚涵不知道在这样的深更半夜,究竟会是谁如此坚韧不拔的拨打同一个号码。
究竟是接,还是不接?手机疯狂的震动不休,楚涵看了看床头浅然安睡的苏千秋,担心她被吵醒。
手机在他掌心被捂得温热,楚涵踌躇许久,终于按下了接听键。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