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每个人来说,每一天都是不同的一天。当然,对于王鸽来说除了不同,更多的还有刺激。
救护车司机,本身就是一份很刺激的工作,能够每天看到死神,灵魂,游魂,那就更刺激了。
似乎没有人过的比王鸽更刺激。
在经历了最初几天的惊吓之后,王鸽的心渐渐平淡了下来。在公交车上看到游魂穿插在别人的身体里,他再也不会感到恶心;在路上看到打着长柄雨伞穿着整整齐齐面无表情的死神时,他再也不会感到害怕。
到今天为止,王鸽加入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救护车队已经整整一周了,胸口上镇魂牌背面的数字已经变成了“拾柒”。
王鸽对这个数字并不满意,他原本是不想在今天调休的。日子过一天,距离赌注结束的时间就少一天,三千个灵魂,听起来是一个遥远而难以触碰的数字。王鸽必须全力以赴,以命相搏。
但铁大致强行安排他今天调休,王鸽出车拼命,开车速度快,而且是实习期,每天上十二个小时的班,谁都看在眼里,谁也没有对王鸽的调休有任何意见。
在这个来之不易的休息日,王鸽睡了大半个上午。对他来说,睡眠比什么都重要。不论职业是否为司机,所有开过车的人都知道开车有多累。
救护车必须车速极快,还要保持车辆内部的稳定,躲避其他社会车辆,注意力要高度集中,一趟出车下来,司机直接瘫倒在椅子上的几率是很大的。
哪怕是睡了十几个小时,王鸽还是有些没精神,上午十点半,他终于睡眼惺忪的起床洗漱,发现家里却没人。
父亲王建成出去下棋聊天,母亲赵雪芹则喜欢出门打打麻将,退休后的生活还是很安逸的,尤其是儿子已经找到了正经工作。
顶多再有两年,家里的存款就可以给王鸽在湘沙市付一套房子的首付了,到时候再相个亲,找个好媳妇,一辈子平平淡淡过完就完事儿了。这是王鸽父母的想法。
可王鸽从小到大老实了小半辈子,唯独这一次出了格,搞的还是个大事儿,是个刺激的事儿。
王鸽正自责着,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看着来电显示,这是一个不认识的本地号码。
电话接起来,话筒传来的声音却无比熟悉,是沈慧。
”王大仙,你今天休息啊,怎么不告诉我?“这是从那个雨夜的第二天之后,沈慧第一次跟王鸽说话。
在雨夜过后的第二天早晨,王鸽在公交车上见到了沈慧,沈慧急切的想要让王鸽去见爷爷的灵魂,但是无论沈慧在纸条上写什么东西并且烧掉,她的爷爷就是不回复。
王鸽只能告知她,他与沈慧的爷爷提前进行了交谈,她的爷爷以后不会再打扰她,并要求王鸽向沈慧转达一声对不起。
沈慧听完之后眼圈通红,但不知道是不是嫌在公交车上哭太丢人,她居然忍住了一滴眼泪都没掉,也没说任何话。从那天开始到现在,沈慧从来没有跟王鸽交流或沟通过。就算是偶尔王鸽与沈慧一起出车,沈慧也不跟王鸽说一句话。
当然,这个故事是王鸽编出来的,谎撒的水平不高,但是已经死无对证,骗骗沈慧是够用了。王鸽总不能说,我没见到你的爷爷,你爷爷在见到我之前就被一个我认识的死神找来执法者给收走了,走的时候被禁锢了灵魂,受到了很多折磨吧。
”大仙,你怎么不说话啊!“沈慧没听到王鸽这边有任何动静,又问了一句,还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
王鸽回过神来,心里想着这丫头是从哪搞来自己的电话的?
“你怎么知道我休息啊。”王鸽心里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徐林、侯长歌、谢光那三个人的坏笑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徐林那小黑胖子告诉我的,他还让我打电话找你。正好我今天下午调休,明天上夜班,晚上请你吃饭,上次的事儿还没好好谢谢你。这几天我的心情不太好……”
沈慧的心情其实也很复杂,一方面觉得爷爷游魂的存在给自己带来了困扰,另一方面则是享受着父母从来没给过的溺爱。爷爷虽然早已死了,但是对她来说却还活着。
早晨醒来的沈慧再也不会看到留在床头柜上的字条,心里居然觉得空落落的,转念一想爷爷早已经去世了,灵魂本来是不应该存在于自己身边的,便也想开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花了几天的时间去恢复心情,女孩子的心思,就是难以捉摸。
王鸽听着沈慧的邀请,觉得有点头皮发麻,自己本身见沈慧就有点发怵,再说了这件事儿他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全让虚紫给摆平了,俗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王鸽撒个慌居然还要去圆谎,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还不如把实情告诉沈慧算了。
可这时候告诉沈慧,她原本好不容易恢复了,万一再沉寂个几天,又闹出点啥事儿,自己岂不是犯了大错么?王鸽犹豫了一下,决定硬着头皮把这个谎圆下去。
”怎么,又不说话了,不想来啊!“沈慧在电话那头呵呵笑道。”放心,大仙,我不追你,先前是为了让你帮忙才故意接近你的,你还没那么帅。我这人没什么朋友,你愿意承担风险帮我,你算一个,我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生活,请朋友庆祝一下不为过吧,大仙,你可要给我面子!“
王鸽吞了口唾沫,看来是没办法拒绝了。”姐们儿,你不叫我大仙,我就去。“
”那你就是答应了!你把我手机号存好,待会儿我加你微信,时间地点咱微信上说啊!拜拜大仙。“沈慧笑嘻嘻的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