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鹊哭得已说不出话来,可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高云长已气红了双眼,他快步冲到了云鹊的面前,云鹊以为他又要来捏自己的脸,忙惊慌失措地往后缩了缩。
高云长被她这受惊的模样刺痛了眼睛,一颗心也被揉的七零八落,酸涩难忍。他面露痛苦地盯着云鹊良久,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半蹲着抓住云鹊的肩膀问:“你是不是不知道那是毒药?你是不是以为……以为那是欢情药?你,你只是为了再把我绑在身边吧?是不是?”
云鹊眼中的泪像没有尽头一样留着,她听到这些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高云长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眼睛死死地盯住云鹊的脸,单等她一个点头。
云鹊看着高云长眼中的期盼,眼神变得绝望,那绝望又瞬间被泪浸湿,被水渍带着滑落脸颊,于是她整张脸便都开始绝望。
许久,云鹊终于从哽咽中找回了一点自己的声音,轻轻地开口说:“不……”
高云长的脸色瞬间冰冷,他用力将云鹊掼到地上,仿佛自己刚刚碰到了一个多么脏的东西。
屋子里突然沉默下来,但两人心里都明白,这沉默之后,便是法官的一锤定音。
云鹊就是那个等待宣判的死刑犯,她如今已经不再哭了,因为她明白哭也没什么用了。
仿佛过了一生般的沉默之后,高云长冷着嗓子开口:“我再问你一遍,你知道那是毒药,你没有受过胁迫,你是亲自将毒药放到我的卧房中的,这三个问题中只要有一个答案是否定的,你都可以摇头。”
云鹊这回仿佛放弃了所有抵抗,她湖水一样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地波澜,没有一丝犹豫,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高云长觉得自己的心脏轻轻一滞,可是这样的停滞相比于之前的心痛来说,显得太微乎其微了。
两人就如早已知道了审判结果的原告与被告,一个不过是走程序一样的,念出被告的罪证,以对这个案子做最后的总结,而另一个,只是麻木地等待那判罪的一锤。
高云长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呆坐了好久,才觉得自己有力气站起来了,正要走时,云鹊突然开口了。
“我父亲从来没有爱过我。”
“他是个酒鬼,也是个赌棍。”
“他娶继室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只是哪日出去捡柴火,回来时屋子里便多了一个人。”
“我的继母漂亮,但我从来没喜欢过她,因为她总叫我劈柴,洗衣,做饭,做所有本该她做的活计。”
“我喜欢泡冷水,不为别的,就为提醒自己,我的生父,我的继母,在我年幼时那样对我,他们都不是东西!”
“我没办法拿他们怎么样,我只能在心里咒他们,我的手每觉得一分寒冷,便如往他们身上扎了一刀。被卖的八年,我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后来,谁叫我遇见了少爷,您那日不过是说了一句不能用冷水,我便觉得您拉着我泡了一次热水澡。”
“那热水从我的口鼻涌进来,来势汹汹,热浪灼灼,我差点没给烫化了……”
只是你为何要来招惹我,若你不是那个“老实人”,何苦来招惹我。若你不是那个“老实人”,我便拿你当恩人般敬着,念着。
可你何苦来招惹我。
心里疼,哪里有心里痒来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