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老太太看着堂前匍匐在地的小小身影,又何尝不扎心。平日里跪拜总是要放上蒲团,即使如此她也舍不得这小孙子跪,更何况如今还是寒冬腊月,地上凉得紧。
不过她虽心疼,面上却不能显,总不能前面还训着人,后面就溺爱起来吧?
她虽年老,可心里明着呢,知道若是那样,孩子必养不好。
好在柳氏是个善解人意的,知道老太太不忍心,在旁说了几句体面话,将项景昭叫了起来。
项景昭起来了,老太太也不看他,摆摆手让他出去,神情十分疲惫。
项景昭看到老太太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得很,他瘪瘪嘴,轻声叫道:“祖母……”
老太太却不愿同他多说,扶额闭眼靠在桌上。
“祖母!”项景昭带着哭腔扑到项老太太怀里。
自己真是个蠢人,竟让爱自己的人难受成这样!
项老太太年轻时也是掌过家的精明能人,此时却也被他这声“祖母”叫碎了心,再也绷不住,轻轻用满是皱纹的手抚摸着跪坐在自己膝上的项景昭发心,终是留下了泪。
连柳氏这个后娘,都忍不住落了泪。
看安抚了项老太太,项景昭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目光却十分坚定。
“孙儿这次办事不妥当,孙儿知道,只是若下次还出了这事,孙儿依然会冲上去的……”
项老太太蓦地抬头死死定住他。项景昭虽承受了万般压力,目中坚定却不减分毫,他依然一字一顿地说着:“昭儿要做顶天立地的人,也要做堂堂正正的人。孙儿绝做不出见死不救这档子事……但孙儿也知自己肩上担着整个项家,所以孙儿定会保全自己。”
“……倘若,倘若真的有一天,需要孙儿在仁义与项家之间做出选择,孙儿,孙儿……”项景昭紧抿着嘴唇,眼中露出挣扎神色,最后还是沉重得说,“孙儿会以项家为重……”
话音未落,手突然被抓紧。只见项老太太目光卓卓地盯着他,坚定地说:“项家是基业,仁义却是为人之根本,基业丢了还能再赚,仁义丢了却不能成'人'!”
基业丢了还能再赚!
仁义丢了却不能成“人”!
项景昭愣了半晌,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
祖孙两人之间像架起一座桥梁相连,那是一座比血脉之情更坚固的桥。
柳氏看到他俩不复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也不由松了口气,正待想上前说话,门口传来通报声:“老爷来了。”
接着门被打开,项仕鹏大步跨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王姨娘——之前她被项老太太遣回去了。
项老太太也看到王姨娘,眉头又皱了起来:“你来做什么?”
王姨娘眼睛上下把项景昭一打量,这才娇笑着福身说:“妾身担心大少爷,特赶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