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儒坐在上首静静地看着他最得意的弟子感激涕零的样子,心中一阵厌烦。
他从不知道一向聪明的顾乐康怎么会蠢笨至此。
但他能怎么样?
怪他,骂他?
于事无补不说还会损害与忠勇侯府的关系,还不如让忠勇侯府欠他这个人情。
顾大儒心里即使呕死,也只能咽下这个亏。
顾乐康跪了半天见老师没动静,不由抬起头看向他。
顾大儒目光沉静,脸sè淡淡的道:“起来吧,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做事三思而行,别再被人算计了。”
“先生,”顾乐康涨红了脸,怒气勃勃的道:“都是施玮算计的,此事必不能这么算了。”
那也是你够蠢!
顾大儒面sè淡淡的挥手道:“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做意气之争,你回去吧,最近少出门,等这阵风头过了再来我这里受教。”
他怕最近看见他会气得呕血。
顾乐康却不知,还当顾大儒是心疼他,为他着想,一脸感激的走了。
方氏见儿子平安归来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殷切的问道:“你先生有没有怪你?”
“先生非但没怪我,还安慰我,”顾乐康满脸感激的道:“他让我以后做事多加考量,别再叫人算计了去。”
“这就好,顾大儒果然明理,”方氏放心的抚摸着儿子的手道:“只是你吃了这么大的亏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方氏看向顾怀瑾,抿嘴道:“相公,那个施玮实在过分,难道这口气我们只能咽下?”
“那你想如何?”顾怀瑾淡淡的道:“你儿子拿试卷与人换饭吃,那试卷便是人家的了,人家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你有何理由chā手?”
“可他分明是挖了坑算计你儿子……”
“是啊,大家都知道,然而你又能如何?”顾怀瑾起身,弹了弹衣摆道:“试卷是人家的,给亲朋好友抄录都在情理之中,现在这套试卷流行之广,不知多少人念着施玮的好,你能怎么办?”
可这是你儿子!
方氏委屈的眼圈都红了,不管施玮有多占理,他好歹是欺负了你儿子呀。
但看着神sè淡淡的丈夫,方氏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怀瑾对抿着嘴站在一旁的儿子招手道:“与我去书房,我考校一下你功课。”
顾乐康耷拉着脑袋跟在父亲身后走。
顾怀瑾见他情绪不高,便道:“你也别在这些争斗上花费太多的心思,这些都是微小末计,等到你高中举人,甚至更进一步时,这些算计都不足一提。”
顾乐康心情好了些,跟着顾怀瑾去书房。
顾乐康的功课的确很好,在同龄人中属佼佼者,在顾家更是耀眼的存在。
顾怀瑾生平最得意的两件事,一是他以弱冠之年考中探花,二是生了一个和他一样会读书的儿子。
顾怀瑾正得意,书房外就传来长顺拦人的声音,“刘管事,三老爷正考校三爷功课呢……”
“侯爷有急事要见三老爷与三爷,现已在书房等着了。”
顾怀瑾收起脸上的笑容,他爹要见他!
顾怀瑾深吸一口气,起身对顾乐康道:“你祖父要见你,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顾侯爷乃武将,一身征伐之气,坐在书桌后不怒自威,顾怀瑾一进书房便低着头站在一边,比他儿子顾乐康还不自在。
顾侯爷也在翻阅那套试卷,如今这套卷子传得满京城都是,甚至还有书商印刷后打上顾大儒的名号售卖,所以他想拿到这套试卷实在是太容易了。
顾侯爷的脸sè很不好,他将卷子丢到顾怀瑾的脸上,沉声问道:“你是探花出身,以你之见,这套卷子如何?”
顾怀瑾自然早就看过这套试卷,因此看也不看便道:“切合乡试,切中要害,乃上品,可贵的是整套试卷十三份全都是如此,可见顾大儒对乐康的看重。”
顾侯爷气得xiōng口起伏不定,恨不得按着儿子bào打一顿,下午幕僚的话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试卷虽切合乡试,但三爷聪慧灵敏,年纪又小,实在不用早早的做此训练,只有无资源的寒门学子才需这样的试卷巩固知识,像三爷,前有侯府支撑,中有长枫书院教学,后有顾大儒教导,大可以将知识融会贯通,做出自己的见解来,这样不管科举考什么,三爷都不惧……”
幕僚的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更难听的话都有,顾乐康三岁能熟读《三字经》,《千字文》,五岁能诗,可以说聪明灵慧不输当年的顾怀瑾。
三十少明经,更别说顾乐康今年才十三岁,在科举一途中,这个年纪还是小孩子,顾大儒这样揠苗助长完全是用顾乐康的前程人生换他的名望。
连幕僚都开始怀疑顾大儒的能力名望,更别说经历过生死,阅历丰富的顾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