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严肃的与黎宝璐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谁要做。”
黎宝璐也不管他有什么事,转身便回房。
顾景云松了一口气,转身去舅舅的书房,远远的就看到里面亮着灯。
顾景云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推开了书房门。
坐在书桌后的秦信芳抬起头,看见外甥一脸严肃的站着,不由挑眉问道:“何事?”
这小子不是刚拿走黎家的医书吗,照他的习惯,他要是没细读完是不会再进书房的,还是他外甥已经逆天到半天就能细读完五本医书了?
秦信芳心肝乱颤,顾景云却板着小脸抬头看他,严肃的道:“舅舅,我来是想问问你母亲的病情的。”
秦信芳诧异。
顾景云却心内一松,感觉提出来并没有自己想象的艰难,他脸上表情放松了不少,“母亲如今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秦信芳张嘴就要问他为怎么想起要问这个,但又想到这是他多年来第一次主动提起此事,不由丢开这个问题,同样严肃的与他探讨起秦文茵的病情。
秦文茵看着病得很重,其实并不凶险,主要是她前两天出房门在外头呆得久了一点,加上解决了儿子的终身大事,她心情难免激动,晚上就没睡好,综合作用下第二天就没能起床。
但万氏给他们送来了黎博之前为秦文茵做的药丸,只要好好tiáo理就能恢复。
秦信芳担心的是以后怎么办。
妹妹的病情总有好坏的时候,他们总不能一直用黎博开的前药方,这些药丸总有吃完的时候。
而秦信芳并不信任琼州府的大夫,没办法,他们之前用的一直是御医,突然让他们找一群甚至没经过系统教育的大夫看病……
秦信芳怕他们治坏了自家妹妹,所以他正斟酌着写信回京,把黎博之前留下的脉案及药方寄回去让好友帮忙找太医开方。
虽然来往时间长,也会有偏差,但太医出手总会让人感觉可靠一些。
外甥好容易坦诚布公的找他,秦信芳就一股脑的将实情全都告诉他,末了道:“我知道你看那些医书是为了你母亲,但医术与其他本事不同,要想成为黎博那样的御医,除了天赋之外还需要各种医学资源及足够多的治病经验。”
秦信芳道:“你是聪明,但你未必在医术上有天赋,何况你只读黎家的四本医书……”秦信芳摇头笑道:“难道黎博能当上太医院院判就只靠他黎家的那本医书吗?”
顾景云脸红。
秦信芳就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抚道:“我之所以将书给你不是让你学成医术,那非一日之功,只是让你对你母亲的病知道的更深些。况且,知道些医学上的知识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两个时辰之前顾景云还雄心勃勃的想要成为大楚最厉害的大夫,听了舅舅的话虽然不至于心灰意懒,但总是有些受打击。
他是为了母亲才要学医,而如果医术不能速成还有什么意义呢?
等他学成他娘早就不在了,那他学医术来干什么?
他又不要做那些悬壶济世的大夫。
“景云,人的jīng力有限,所以一生只能专注于一事,比如黎博,他医术卓越,其中又擅妇科;比如我,只擅经史子集,在这四类书里考我,我不敢说天下第一,却也很少有人难住我,但其他的就不行了。”秦信芳注视着他道:“你现在也该想想以后要擅哪一事了。本来这应该等你年满十二岁后再选择的,但你小小年纪已阅百书,实在没必要拘泥于年龄。”
这小子太聪明,学的太杂,再不加以引导,以后只怕要伤仲永了。
顾景云皱着小脸。
秦信芳见了就哈哈笑道:“好了,这是人生大事,不是一时能决定的,我可以给你一年的时间思考,一年后你再告诉舅舅你想学什么。”
他想学什么,他要学什么?
顾景云带着这个问题回屋了。
秦信芳在后面摸着胡子看他离开,满意得不得了。
何子佩就偷偷地从书房后出来,感叹道:“景云竟然会开诚布公的问我们,可见真是成长了。”
秦信芳笑眯眯的恭维她道:“是你定的亲事好。”
外甥打小就聪明,刚会说话时还叽叽喳喳的,每天都是十万个为什么,让他们既喜欢的同时又无限的烦恼——总是回答不上外甥的问题怎么办?
但自从这小子开始认字后性格就变了,他先是翻箱倒柜,机缘巧合之下翻出了他们的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然后又耳濡目染的从他们这里知道了些非他这般年纪应该知道的事,这孩子就更早熟了。
谁会想着去防备一个三岁小儿呢?
所以他们并没有将顾景云翻拆出来的信当回事,谈论时局及京中顾家时也从不避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