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不爱,是一种决心;爱了,是不由自主。
一个盛夏傍晚,十七岁的丁玥下公交车,左肩沉重的书包压得她单薄身子微倾,深绿色制服已让汗濡湿。
她想这时间妈妈应该快煮好晚餐了,尽管发育中的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双脚却没走快的意思,她宁愿肚子饿久一点,也不想赶着回充满低气压的家。
她特地绕了远路,转了两个街角,比平常多花十分钟才回到家门口,握着钥匙,她深深吸吐一口气,才将钥匙插进钥匙孔,打开门。
“妈,我回来了。”她把钥匙串挂上钥匙盒,换上室内拖鞋,往屋子里喊。
没有回应。
她听见抽油烟机轰轰运转的声音,眉头微微一蹙,又喊道:“妈!”
这回音量大了许多,却仍是没有响应。
丁玥将书包扔到客厅沙发,往厨房走,一股烧焦味扑鼻而来,让她快步奔进厨房,见到妈妈整个人傻在炒菜锅前,锅子里的鱼已经烧得焦黑,锅铲在锅里不知烧多久,妈妈握着铲柄动也不动,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焦黑的鱼不断冒出浓烟,她却是无知无觉。
丁玥走近想把炉火关掉,再烧下去,这个家恐怕也要烧掉了!
她伸手的动作惊动了妈妈,发怔中的妈妈受到惊吓,手握的锅铲随手一挥,打上她的手臂,热烫的不锈钢锅铲贴上右手腕,雪白肌肤迅速烫出一记深红半圆形。
丁玥痛到大叫,“啊、啊!”
丁妈妈回过神见丁玥被烫红的手腕,吓白了脸,抓着她的手腕,打开流理台水龙头冲烫伤处。
凉冷的水降低了烧灼的痛感,丁玥吁了口气,指着未关的炉火说:“妈,鱼烧焦了。”
“喔……”丁妈妈应声,虚软无力的声音里掺杂了几丝哽咽,她关掉炉火,低声说:“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今天晚上我们叫披萨吃好不好?”
“妈,你怎么了?”丁玥边冲冷水边问,感觉冷水已经没有用了,灼痛的感觉一点一点加重。
“你爸爸……刚才打电话,说他不回来吃饭,那个女人……怀孕四个多月……检查是男生,你爸爸说要离婚,要给那个女人名分,他说他好不容易有儿子……对不起,玥玥,妈妈头好痛,想去房间躺一下。”
说完,妈妈快步走出厨房,留下不知所措的她。
第1章(1)
有人说:时间留下的伤疤,是包装过的祝福,让人变得勇敢无惧。
丁玥下意识抚摸手腕半圆形暗色疤痕,十年过去,她不再是站在流理台前不知所措的青春少女,然而有一小部分的她,被困在那个盛夏的傍晚,不曾随光阴递嬗改变。
有一小部分的她,被爱的毁灭力量震慑,暗暗决定不碰爱。
会议室在一番唇枪舌战后,终于短暂平静,坐她旁边的新产品课长,轻轻推了她一把,她回过神,听见梁一中低声在她耳朵边说——
“散会了。”
“喔。”刚走神片刻的丁玥点点头,面不改色将打一半的会议记录存盘,有轻薄小巧的录音笔当靠山,会议记录不是什么难事。
散会后,激战过的经理级长官们如获大赦,赶忙收拾笔电、手机,往会议室外移动,准备忙各自的工作去了,丁玥是个小助理,没重要大事赶着忙,因而动作缓缓的,不急不躁关上笔电后,拿起录音笔按停止键。
“你喔,刚才厂长看你好几眼,不怕死的家伙。”新产品课长梁一中摇头说得无奈。
“怕什么?我有录音笔,会议记录一个字都不会漏掉,谁说了什么,保证原汁原味留下。况且,我有特殊保命符,厂长不会炒我鱿鱼。”丁玥笑笑地说,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是厂长助理,其实这个会原本与她无关,只不过今天负责会议记录的另一名小助理请假,她临时被厂长抓来打记录。
厂长是个四十八岁的中年男人,相貌不错,身材也保养得不错,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却不满足,在外面养了二十一岁大学生情妇,是个高材生,第一学府国贸系。
丁玥之所以发现这个保命符,纯粹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