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
恐惧弥漫的时间并不长,终结它的是早已摇摇欲坠的水晶吊灯。当琉璃碎片瓦解的瞬间,西亚的内心也随之跌落谷底。
“伪装被发现了?”
强烈的恐慌通过不断分泌的唾液表现出来,脖颈的凹陷让她十分难受,可要命的是西亚现在无法吞咽。
因为这么做会让她不太明显的喉结变得突兀,海格抓着她的喉咙一定能感觉出来,所以哪怕快要窒息,西亚也拼命地缩紧咽喉,这更加剧了她窒息的痛苦。
她不太确定,海格除了技师身份以外还识破了什么,鸡皮疙瘩如瘟疫般占领全身,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
「我,我不清楚你在说些什么……咳咳咳。我的技师证明可是诺顿大人亲手赋予的,咳咳咳,怎么可能是伪造的呢!」
舰长的腕力强大到让人无法相信他是个老人。但也难怪,精灵的寿命本就漫长,按个人衰老体质的不同,每只思想种的真实年龄都不能单靠外貌判断。有些精灵只活了数十年,就枯萎得像行将就木的干尸,而有的活了千年却还嫩得一掐一汪水。
说到底只是血统有别罢了,西亚也没精力去思考这些,她今年只有区区二十岁而已,在海格眼中可能连单细胞都不是。
“可恶,身体完全使不上劲来,都怪香格拉蒂,之前让我背着箱子爬那么久的山路,现在哪还有没有力气反抗啊……”
大脑因剧烈的**一片空白,可身体却诚实地痉挛起来。
在一阵短暂而急促的眩晕中,西亚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双脚离地,被海格单手举了起来,双腿只能无力地乱蹬。
而与她同样遭遇不幸的,还有身后浮空的假想炮台。在使用者意识模糊的情况下,这些脑绘的产物会因为魔力供给中断而暂时停止机能,此刻甚至连近在咫尺的海格都无法瞄准,渐渐地淡漠在空气中。
「哼,纹章与标识这一类死物不管真实与否,从来都不是判断实力的准则。要检验对方是否是货真价实的技师,最好的方法莫过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可你,却连外行人的『虚空界律』都防御不了,又怎么会是真正的魔工技师呢(抓紧)?」
丢弃和蔼面具的海格俨然一位刽子手,在他的威逼恫吓之下,西亚无助地扣着掌心不停颤抖,像极了绵软的羊羔。
不过万幸的,对方貌似只揭穿她的第三种身份,西亚首先是作为银,然后是香格拉蒂的贴身女仆,最后才是魔工技师。
只要她男扮女装的事实还没被发现,那事态就远远称不上绝境。
“虚空界律……那是什么鬼啊!这种高级的脑绘连香格拉蒂也很难做到啊!说什么自己是外行人,你诚心想来刁难我吧?该死,再不喘气的话我就要憋死了,得想办法赶紧让他松手……”
脸颊因长时间无法呼吸而憋得发紫,西亚索性孤注一掷,趁海格还没打算下杀手时抢先发动了袭击。
「咳咳咳……就算我的身份是伪造的,你也没有资格滥用私刑吧?这一次,我看你怎么躲!嘿呀!」
呼出体内最后一口空气,西亚也不顾性别被发现的可能,四肢如爬墙虎一般攀住舰长的手臂。紧接着,两挺炮台从花边裙下下伴着光晕展露机体,炮口稳稳地对准了海格的额头。
那正是之前西亚为了节省魔力召回的灵铳,如今倒成了救命稻草。能量的集束蚕食着裙内灰暗的轻羽,纯白的能量糅合盛大的宏光,毫不犹豫地倾泻向舰长。
「那我还真不躲了,看看这些烦人的小玩意到底听谁的指挥吧?喝啊!」
可出人意料,甚至石破天惊的,被两门炮台包夹的海格无所畏惧反而越挫越勇。这只年迈精灵突然爆喝一声,随后竟将长枪般的左手刺入了西亚的体内。
「噗嗤——!」
「咳咳咳——!你,你想干什么……胸口,好胀,唔……」
那是名副其实的贯穿。西亚连攻击时的残影都没捕捉到,胸膛便迎接来一股使身体扭曲的力量,整个人抽筋似得鬼畜成一团,接着又犹如断线木偶般无力垂下,就差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她的胸口仿佛自己开了一个洞,将海格的手臂没入直到手肘,这般骇人的场景,吓得西亚连呼吸都慑得停止。
“这算什么?我就这样……死了?以女仆的身份死去……香格拉蒂——?我该怎么办?”
眼帘印入海格灼热而威严的脸孔,西亚这才醒悟在真正的强者面前自己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之前的胁迫看在舰长眼中一定很可笑吧?
这样想着,西亚绝望地闭上眼,她甚至没有发现,舰长的手刃进入身体后并没有从背后穿出,更像是被吸收进去一样。
“嗯?这种感觉……是?”
更奇怪的是,西亚的身体明明被异物长驱直入,可除了最开始的胀痛外,她竟然……还觉得有些舒服!这是什么鬼啦?
西亚生怕睁眼后会看到自己胸口流了一地的血,所以只好静下来心来感受。
这种奇妙的感触,好像有一川暖流汩汩流淌在她的心窝似得,温温的,痒痒的,连心灵也被这恰好的温度的融化了。
“难道之前的幻觉没有结束,而是一直延伸到了现在?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西亚开始怀疑现状,不过下一秒,她就知道自己早已真正醒来。
「呜哇——!痛,好痛,好痛啊!停下!快停下!求求你快停下!海格舰长,你在对我做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毫无征兆的剧痛让西亚尖叫得下巴都快要脱臼,在某一刹那,滋润心房的暖流突然变成了严寒刺骨的冰川。
而随着寒意的不断深入,她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牵扯了心脏,撕心裂肺的痛楚在体内肆虐不停,心都好像要被掏出来了。
「刺啦啦啦——!」
这是种无法言说的痛楚,简略些形容是扒皮伯骨,但到底多疼只有西亚本人清楚。
「干什么?作为魔工技师你难道不了解体内核心的意义?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明白了。」
海格的声音从没像刚才那样使人头皮发麻,他邪恶地冷笑一声,不一会就把手呈拳状拔了出来掌心似乎攫取着什么。但动作太快,西亚还没看清就被他掐着脖子往旁边一扔,在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女仆一头磕在茶几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喔,黑色的核心?单论品质倒还不错嘛?就算你不是真的技师,也一定很有天赋……」
「呜,王八蛋……知道的多就很了不起吗?别忘了这次我可没有上当,好好看着我现在瞄准的是谁吧!」
骚动过后,不顾脑门上湍流不止的晶莹液体——因为血统归属的缘故,银的血液没有颜色,和水没有外观上的区别——西亚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戴着戒指的手指向半空,试图控制待命的灵铳射击维诺。
有过前两次的前车之鉴,西亚知道把枪口对准海格是多么愚蠢的决定。而从已经变成马蜂窝的办公室惨状分析,海格释放的幻术似乎只能改变她攻击的目标,而不能阻止她开火。那么,不直接对海格产生威胁的话,幻术是否还能起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