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说不定这个通道本身就是活的,它自己也在动着。孙苏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是想想又有些丧气,想通了这一点又怎么样,对自己的境况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哎,如果说在现在这种完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况下,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有可能帮到自己的话,那大概就是艾丽丝托黄志成带的那句“清秋燕子,同学少年”了。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这句话传递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就在孙苏合苦苦思索的时候,走在最前方的老爷子突然停了下来,孙苏合想得出神,一时没有停住,一下子撞在了蔡勋如身上。
蔡勋如此时又虚又弱,撑着走那么多路已经要了他半条老命了,突然吃孙苏合这么一撞,虽然没有什么力道,但也一下子一滩烂泥似的向前扑倒。
孙苏合下意识地一把扶住他,随口说道:“啊,抱歉。没事吧?”
蔡勋如则喘着粗气回道:“没事,谢谢。”
两人虽然有问有答,但其实都只是随口一说,连他们自己不太清楚自己刚才说的什么,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关心。此时,他们的所有注意力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前方的老爷子身上。
似乎永无止境的通道终于不再向前延伸,一堵平整的墙壁构成了通道的尽头,和通道一样,那堵墙壁亦是泛着白光的胶状物质。
老爷子一边暗念咒语,一边拿出玄字玉佩晃了晃,面前的墙壁立刻融化似地分开,现出一个正好一人来高的出口。
出口外面不再是泛着白光的通道,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与寂静。那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比之之前房间和通道那种逼仄的格局大不相同。
孙苏合好奇地探了探头,试着借通道里的白光,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可是白光如同被黑暗吞噬了一样,完全无法照出一丝一毫,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圆拱形的胶状小门好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大口,叫人不寒而栗。
“跟我进来。”老爷子说着一步踏入门后的空间,如同融入黑暗一样,再也看不清背影。
孙苏合吃力地把蔡勋如扶正,心里突然毫无理由地窜起一股无名怒火。他妈的,这个死老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肥倒是真肥,真他妈是死卵重。他忍不住在心里妈的,卵的,破口乱骂。
孙苏合的弦早已紧绷到了极点,他骂着骂着,突然觉得很好笑,又很可悲,他事前曾经无数次预想过自己临死之前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
可能是老子我斗智斗勇,历尽艰险,最终披荆斩棘逃出生天。可能是艾丽丝神兵天降,一下子扭转乾坤把我救了出来。也可能是我轰轰烈烈地抗争到底,最后一脸决绝地虽死无悔……
可是现实却是,我毫无反抗余地,扶着老头,骂着娘,然后马上就要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画上人生的句点。这就是现实了,没有奇迹,没有英雄,有的只是充满荒谬讽刺的黑色幽默。
蔡勋如吃力地扶着墙壁,紧随在老爷子后面踏入门后那个黑暗的空间,谭轩回头看了孙苏合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
孙苏合苦笑着叹了口气,抬腿迈进这未知的黑暗之中。就在他一脚跨入其中的瞬间,忽然,他一阵恍惚,什么白光通道黑暗空间通通消失不见了。
孙苏合迷迷糊糊地看到了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幻境:血雾弥漫的沼泽,乌黑的血液,腐烂的肉块,破碎的骸骨……闻之欲呕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还有时断时续的哀嚎声、咒骂声、哭泣声魔音贯耳地萦绕在耳边。
孙苏合以前见到的血泥沼泽虽然诡异可怖,但却平静死寂。而这一次,整个沼泽如同烈火烹油一般沸腾了起来,污血、腐肉、连带残缺的白骨一起化作一只只疯狂的魔爪,搅动漫天血雨,在鬼哭狼嚎之中争先恐后地撕扯着孙苏合的身体,要将他淹没,要令他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