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郎好不懂事!”李元成道,“这些事……是随便说得的么?”
郑侠道:“有什么说不得?我们读书人,只知道圣人之言,不知道什么鬼怪之说。”
木唤也道:“李员外,您就说说看吧。”
李元成像是吃了个瘪,低着头,向上翻眼看了两人一眼,咽了咽口水,道:“这可是你们让我说的。”
郑侠忍不住笑了,道:“行行行,您说吧,就算那鬼找上门,管教他不找你便是了。”
“呸,什么找上门不找上门的,”李元成啐道,“你别乱说。”
木唤没有接话,只是看着李元成。李元成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酝酿着情绪。一直等到他酝酿我完毕,他才叹了口气,道:“木大人想来不是本地人,如果是本地人,应该听说过十年前那桩案子。”
“十年前的案子?”木唤摇了摇头,道,“我是不知。”
李元成道:“这案子,溧阳县内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那是嘉祐二年的八月,中秋佳节。当时,普善寺乃是一间享誉江宁的佛寺,传闻那里颇为灵验,香火极旺,平日里去的人就极多,更何况是那等中秋佳节?当年的那晚,我也去了,好在回来的早。事后想想,真是菩萨保佑,否则,我也要死在那里了。”
“怎么了?”郑侠问道。
李元成道:“你别急,听我慢慢说。我当时上了香后,便与家人往家走,当时街市特别热闹,各类表演、商贩都摆了上来。一看街上这么热闹,我也没立即回家,就在街上逛一逛。大约逛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忽然看到远方的山上,传来一道猛烈的火光。我心中大为惊诧,那地方不正是普善寺所在么?”
“看到火光冲天,四周的人都慌了,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句‘快去救火!’,大家这才醒悟过来,都往普善寺那跑。我也叫了家丁,拿上水桶,就往普善寺去……”
“哦?李员外,您还让家丁跑去救火了?”郑侠笑问道,言语里带着揶揄。
“你别打断我!”李元成白了他一眼,道,“当时,县衙厢房、坊间的水铺义社,也都出动,齐齐往普善寺去了。这个时候,古怪的事情发生了。等我们跑到那里去,却发现,普善寺好好的,一点火情也没有,寺里的人看到我们一群拿着防虞器、桶索,穿着火背心,提着水囊水袋,还好生奇怪。”
“当时的县令、县尉都在,我便与他们商量,说是不是附近哪里着火了?如果是附近着火,也应该令人扑灭,否则火势蔓延到普善寺,后果也很严重。县令一听有理,便着人四处寻找,却未发现半分着火的迹象。我们前后折腾了一个时辰,毫无所获,只得打道回府。回到了家,我还一直睡不着,总觉得这事情太过古怪,怎么想也想不通。”
“没想到,第二天清早,却出了大事!”李元成道,“我一夜没睡好,却在清早时被一阵锣鼓声吵醒,才起来让家丁去看。家丁出去后,不多时回来,竟然对我说道,普善寺被烧成了灰!里面满地都是烧焦的尸首!”
李元成说到这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事后统计,那场大火烧死了有五百多人,那个惨状,真是……”他只是摇头,不再说下去。
“后来呢?”郑侠问道。
“更怪异的事情就在后面了,”李元成道,“第二天白天,县衙点了尸首,清理了残骸,再在县里调查了一番,发现本县竟然无人报告家中有人失踪,看来那场火烧死的,应该没有县城里的人,只是原来普善寺里的和尚,以及慕名来上香的外地人吧。一看县里面没有人死伤,这事也就小了,县令就没有做更多的处理,只是报上了江宁府,这便就过了。”
“可是,我总觉得这事太过古怪,当天夜里,我仍然是睡不着,实在忍不住,便到自家庭院里走了一圈。朦朦胧胧间,忽然抬头一看,远处的山间,那普善寺的方向,竟然又是火光冲天!我那刹简直吓得魂不附体,思前想后,还是把家丁们叫了起来,赶忙往普善寺那厢去了。可没想到,赶了过去,在半山腰时,那火光就不见了,等到了那儿,却仍只是看见黑沉沉的一片,只有普善寺的残骸,那里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被火烧过的迹象。”
“从那里回来,我便大病了一场。”李元成道,“至此以后,常有人传闻夜间看到普善寺方向的火光,跑将过去,却又毫无火情,极为瘆人。搞得县里是人心惶惶,谁都不敢再提这事。但好在,久而久之,那火光也不再出现。”
木唤听到这里,也觉得有些脖子发凉,这事实在是太古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