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妄心底泛滥而出的烦躁和厌恶感，使得他几乎失去了自我意识，无意识的重复着乔渊的话。就在觉妄说话的同时，伏泽突然幻身成犼，仰首朝天一声怒吼，直镇得乔渊一机灵，迅速缩起来不敢再出声。伏泽洪钟般的声音道：“都住嘴吧。”

却见土子一句话不说，垂目看着地面，嘴角轻轻扯出一个冷笑。伏泽道：“土子，你应该明白，那些话一定不会是小法师会说的。”

不等伏泽说完，土子猛站起来，手持着一个手势，突然整个身体竟然沉入到土中，不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伏泽没能拦住土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遁入土中消失了踪影。伏泽默默的回到玉里，没有土子在，它说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所幸什么都不说。更何况，也并不想跟觉妄说什么。虽然他刚刚替觉妄说话，但不等于不责怪觉妄。

亲眼看见土子的遁地术，觉妄大为吃惊，猛的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自己刚刚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理性回来后，心中被无边无尽的懊悔填满。心中莫名钻出一个想法：我简直就是一个废物，这样的我活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法已经冒出，无尽的低落携带着黑暗席卷着觉妄，他缓缓闭上眼睛，挺直的背脊第一次驼下去。

吵闹的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觉妄失神的坐在床上。朋友，他从来不曾拥有过，所以并不知道如何相处。从前跟师傅和师兄一起度日，那二人向来随和，也没有什么有必要讨论的事情，可能年关走水可以算是他们寺里最大的事，不过也不见他们会吵架，会翻脸。所以，觉妄根本不懂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其实，他何尝不希望土子能一直陪在他身边。自从跟土子一起组队开始，觉妄越来越觉得，身边有个声音吵吵闹闹的很舒服，虽然他很少说话。从前沿途无论发生什么事，自己身边都是安静的，清净可是也会偶尔觉得寂寞。每到这样的时候，就会更加想念师傅和师兄，想要尽早赚钱回寺。可是，土子的加入却填补了他心中的那一处空虚。渐渐地，想念寺里的时候变少了，即使漫无尽头的路走起来，也不会觉得漫长。

人，本就是群居动物。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真正意义上的孤独的。觉妄在与土子建立起联系开始，慢慢了解到身边有人陪伴的感觉，很多他不擅长的事情土子都会处理得很好，这让他感觉很舒服或者说很方便。可是，人与人相处并不是互相提供便利就可以的，因为人类有一种惯性，这种惯性也常被称为感情。所以，他要学会的不仅仅是习惯跟人接触，更要学会如何与人相处。这不仅仅是修行中的灵，伏泽的课程，也同样是觉妄的课程。

这项课程对于觉妄来说或许更难一些，毕竟与人相处很重要的一点是“会表达自己”，而他最欠缺的便在此。

外面阳光正好，照的窗子亮晃晃的。乔渊早已经没了声息，最终发展成这样，反倒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乔渊安排的一场骗局。可是，觉妄却明白并不是这样的。或许确实如同乔渊说的有什么东西，能够控制他们的情绪，让他们易怒、消极、烦躁不安。但是，不管怎么说，那时的心情确实是他的，不管说出那些话是否出于本意，但当话题说到货物时，他每次都会产生些抵触。所以，觉妄并不责怪乔渊。

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这个时间是土子最讨厌的外出时间。觉妄已经习惯了土子的吵闹，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跟从前一样的安静，却让他有些坐立不安。简单收拾了下东西，离开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