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不能眼看着安雅憋出内伤，转身进入浴室拿了一把梳子，脚步轻缓地走到安雅身后，先用手给安雅大致理了理头发，然后用梳子将发尾梳顺，最后才开始从发顶一下又一下顺畅地梳起来。

对待暴怒的安雅，必须像对待小猫小狗一样给她顺毛，这是沈清自小就掌握的技能。

这个过程中，安雅没有说话，沈清也没有说话，直到安雅一头秀发都梳顺了，沈清用头绳给安雅扎了一个低马尾，拿过一面梳妆镜举到安雅面前。

“我束发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吧？看看我家安雅，就应该这样漂漂亮亮的。要像刚才那样子，家里冷不丁来个人的话，肯定会以为进了动物园的，里面有一只恐龙一只猪头。”沈清用轻柔又婉转的语气逗着安雅，她刻意放缓了语速用以舒缓安雅的情绪。

安雅的心里仿佛清泉流过，舒适又熨帖，火气顿时灭了不少。

看着镜子里的沈清，那又红又肿又油的脸上浮现出的温柔之色，怪异又突兀，安雅突然忍俊不禁笑了出来：“打小就惯会讨乖卖巧，总把我当成猫猫狗狗的，要不是看在你用猪头衬托我花容月貌的份上，我这次就真的不理你了！”

“是的呢，女王大人，您的绝色举世无双。”沈清见安雅火气消了，连忙玩笑地恭维着她。

“态度认真点，奴相在哪里？”安雅故作严肃道。

沈清连连点着头，面带谄媚地笑着：“好的呢，女王大人。”

姐妹俩玩笑打闹了一阵儿，有些气喘吁吁地倚在阳台的护栏上，望着楼下道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突然安静了下来。

“阿清，你想过没有，对于不要脸的人，你那个所谓的一纸协约完全是一点约束力都没有。将来若是他们来闹，闹了就闹了，你真的以为还能拿到两倍的赔偿？”安雅的心里，始终对这事儿耿耿于怀。

沈清本来想要潇洒地轻笑一声，奈何脸肿的不给力，扯不出什么好看的表情，只能用手挽了挽被风吹乱的头发慢慢说道：“安雅，他们若是想闹，我给或不给他们都会闹。”

“那你为什么还……”安雅的音调止不住又扬起来，可是看着沈清眼里的沉静镇定，又降了下去。

“安雅，如果你拿着美味碰上了一群饥肠辘辘的恶犬，那群恶犬已经嗅到了香味，它们对你虎视眈眈，你是丢出一部分食物给它们，还是死死攥着不松手，落得和食物一个下场，被它们吃的干干净净？”沈清轻声问到。

安雅没有接话，若有所思。

“程诚始终还是看重钱财的，所以我才要求添加这样一条约定。”沈清低声笑了笑：“贪财的人就会怕别人惦记他的钱财，有这么一个文字约束，他就会首先顾虑自己的财产安全。程诚不是一个果决的人，没有十足把握他不敢轻易违背约定，因为这一次的离婚，他已经试探出了我的原则底线。”

安雅思考着沈清的话，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问到：“就算你把吃的给他们了，他们终归有吃完的时候啊？他们吃完了？没有了？饿慌了？铤而走险来找你这个软柿子怎么办？”

“我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沈清摇了摇头：“我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他们还有胆子再来，自然就会尝到棍棒教训！而且食物吃完了，万一有其他倒霉的人再次路过呢？又或许它们因为食物，反目成仇，自相残杀呢？”

沈清回想起孙晓萱癫狂的模样，出声提醒安雅：“安雅，你还记得那个女人脸上的神情吗？你回想一下她的样子，是不是犹如恶鬼？我想她早就因爱生恨，只怕恨程诚大过于恨我，这一生都要和程诚纠缠不休了。”

安雅听完沉默了。

沈清趴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眼神有些放空，她忽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中莫名涌出一段佛偈：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