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赤水才是产粮大县,这个运粮可能是运出去。
“咱们这里陆路不好走,倒是水路近便些。”不等余易回答,这个话题似乎戳中了尤大的擅长领域,言语没了方才的拘谨,“从松江支流出去,经大田走关岭,过辰溪县就能进入西江干流,东向或西向都有漕运官船,恩公想去哪里都成,倒是极便捷的。”
余易听罢倒是眼前一亮,这人倒是个极熟水路的!
丰城与赤水之间的路线,她从来时就一时在琢磨,即使走过一回,她并不认为在繁杂的水网之间,他们选取的是最佳的一条。
这时代地图于普通老百姓完全是奢侈之物,偶得一幅,那都得在不违背朝廷法度的情况下,珍藏起来做传家之宝了。
普通人的出行,靠的只有船夫行脚的经验之谈。
正巧这几天余易遍寻码头上的那些老船工,得到的最佳路线正是尤大口中这一条!
尤大感受到余易的关注,言语中更自信了,“现在正是漕粮调运的时候,夹带点私货倒不是什么为难事。”
尤大说什么?漕运夹带私货不是为难事?!
这话说得有点大了。
“不知尤大哥是从事哪一行的?”
尤大见问,极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我跟我那一帮兄弟,都是世代的漕户,常年在水上讨生活。”
哦,原来是漕户,那就怪不得对水路和漕运如此熟悉了。
“咱们别的能耐没有,但如果恩公打算走水路的话,支会一声,出把力气还是可以的!”言语真诚,神情极坚定,像是生怕余易不相信他。
听到他说自己是漕户,其实余易心里已乐开了花。
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干旱遇见了雨露,那叫一个及时!
漕户,按字面意思,那就是为官府河运创造一切便利条件的人,比如拉纤、比如维护河道、清淤护堤什么的,但凡以此为业的人家就是漕户了,而且大庆国的户籍制度是固定的,如无意外,一代为漕户便世代为漕户。
除了字面上的意思,实际上,漕户中青壮劳力还肩负着行船运粮的一切活计,漕运衙门的官员为了少担责,早已把运粮路途中的一切事宜都划规到这些漕户的职责里。
赋粮好坏多少,到漕粮抵达日期无一不是这些漕户操心的事。
说白了,就是拿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其实这些漕户正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个曾经改变利益划分格局的潜规则制定者——漕帮的前身。
当然据余易了解,大庆国目前还没有漕帮这一称呼,实际上这些青壮漕户们的生活还苦不堪言。也正是这样,余易才没有把脑筋动到这些漕户的头上去。
但从尤大的话里不难听出,尽管他们的身份地位低下,生活困苦,但在他们的领域,还是能做些事情的,比如让余易头痛不已的运粮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