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二十五年春
钟离啻只是觉得那个唐义身为唐家家主却身在聊山,看着不问世事,实在有些诡异。
如果唐家只有唐云一个人在扬州运作,唐家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势力的。
反观如今大渊最大的商家落氏君染,落加蓝是周旋于各处的,从来没有像唐义一样在聊山清闲。而且落氏君染的背后,有宗室,有后宫,甚至还有明嘉帝。这样一个大家族的家主,对各路的商号也是要严加看管的,何况唐家只是地方上的大户,如果能仅凭扬州便能掌控局面,那落加蓝这家主岂不是当的太亏了?
“唐家这么搞,自然是需要一个前提来支撑,”宇文素戟想着钟离啻说的话,道,“那便是唐家兄弟之间,必须要绝对信任。如果有一个怀疑有人偏私,那也是不可能的。”
钟离啻点点头:“唐家兄弟重视祖上基业,又有白家的觊觎,自然不会内斗。”
“可是不论如何,咱们的任务可不是来赞叹唐家的团结的。唐家再怎么说都是江南大族,如果一旦查出了什么,你觉得我们会全身而退吗?”
钟离啻眯起眼笑笑:“当然不会了。江南的事情牵涉太多,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宇文素戟这时有些担忧:“如果牵涉家族……”
钟离啻想了想,道:“如果这事果真会有那么大的影响,不要忘了,我们身后还有两个人,他们可是身经百战的。”
这倒是,至少这两个人身后是两大家族,而且是大渊王朝除了国姓安氏之外最大的两个姓氏,那么他们在这事情上能受的牵连自然不会很大。
宗室不必说,靖南王是明嘉帝的兄弟,钟离啻是明嘉帝的亲侄子,又得明嘉帝的器重;宇文氏是大渊王朝的扶持者,从大渊王朝创立以来,宇文家的人就追随着这个王朝,待遇也不是其他家族可以比拟的。
当然,这样的身份也不代表他们能在江南为所欲为。正是因为这样的身份,他们的顾虑也随之增加。
并不是居上位者便能怎么样。这世间还有很多东西是不能为俗世所征服,天下可能会因为某个人改变,但是不会随某个人的心意改变。
也许多少年后,没有人记得这两个在江南小心翼翼地妄图揭开江南税案的年轻人,他们会随着时间的冲刷,慢慢淡出世俗。
……
初如雪经过了简短的午休,看着窗外的阳光,不刺眼,也不做作。房里的桌子上几本书被阳光晒的有点烫,笔架上的几支笔摆的很整齐,旁边的砚台干干净净,仿佛没有人用过。
看着空荡荡的、被阳光抚慰的砚台,初如雪有些失神。通常这个时候,里面都是满满的,盛着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的。
桌子面前的阳台上放着几盆花,正中间一个盆里除了花以外,被一个灰色的、毛茸茸的小团子填满了。
那小家伙抱着脑袋,惬意地蜷缩在花盆里,小耳朵被蚊虫骚扰,于是一动一动地转几下。
初如雪看着小团子,有些皱眉——那花是她今天早上浇的,里面的泥土都是湿漉漉的,这小东西怎么就能睡得那么香!
于是转动轮椅,靠近那阳台,伸手将团子捏起来,放在自己的膝上。
那小东西被人从花盆里拔出来,哀怨地叫着“喵”,却是没有什么作用,于是只好乖乖就范。
通常这个时候,初如雪都会给团子洗一下的,但是今天似乎有些变化,她没有强制给这小东西洗澡。
初如雪低下头轻轻嗅一下,是泥土的味道,被晒的添加了一点点阳光的味道,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