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看好似儿童涂鸦,可在他们眼中,却是一片逐渐缩小范围的罗网。
随着一处处位置被否定,敌人的藏身之处越发清晰起来。
最终,他们的视线,汇聚到了地图上的一处,同时抬头,相视一笑。
这里叫作义宁坊,位于长安城最西侧北端,就在开远门旁边。
贞观九年,景僧阿罗本自波斯来到长安,太宗皇帝准许他在义宁坊中立下一座波斯胡寺,算得上景教在中土的祖庙。
祠部名录显示,寺中景僧约有两百人。
表面看,这里位于长安城西北,地处偏僻。
可再仔细一看的话,它西北有开远门,西南有金光门,正南是西市,皆是胡商出入要地,有什么风吹草动,登高可窥;坊北当面一条横路,乃是长安六街之一,直掠皇城而过,与朱雀大街恰成纵贯长安的十字,交通极为便当。
无论从藏身还是联络的角度,义宁坊景寺都是右杀必然的选择。
“我这就亲自去查。”
张小敬迅速起身。
李泌拦住他道:“即使你进得寺里,面对数百僧人,怎么找?”
张小敬道:“右杀在突厥的身份高贵,不可能一直潜伏在长安。
只要问问哪个景僧是新近来的,大体应该不差。”
李泌觉得这个筛选方式还是太粗糙,可眼下情报太少,只能姑且如此。
具体的,只能靠张小敬在现场随机应变了。
这一切都是该死的时辰的错,实在是太仓促了。
李泌心想。
张小敬又补充了一句:“这个范围内,还有布政、延康几处坊里有景寺,还是得派几队人去查访,不能有疏漏。”
“这个我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张小敬提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要求:“檀棋姑娘能不能借给我?”
面对这个突兀甚至可以说是无礼的请求,李泌和檀棋都十分意外。
张小敬道:“景寺人员众多,形势很复杂。
檀棋姑娘眼光敏锐,心细如发,远qiáng于男子,我想一定能帮上忙——现在可容不得任何失误。”
最后这一句,稍微打动了李泌。
李泌捏着下巴想了想:“我不能代檀棋拿主意,你自去问她。”
张小敬走到檀棋面前,微一拱手:“时辰不等人。”
檀棋本以为他会长篇大论,没想到就这么五个字,硬邦邦的,全无商量余地。
她求助似的看向公子,李泌却打定主意不吭声。
檀棋咬着嘴chún,垂头不语。
张小敬正sè道:“不必担心。
别人或许垂涎姑娘美貌,我要借重的,只是姑娘的头脑罢了。”
“你……”檀棋一时间不知道该气恼还是该高兴。
她再看向公子,注意到他额头皱纹又深了许多,心中不禁一软。
为了公子,命都可以不要,何况这个!
她抬起头,勇敢地迎着登徒子的眼光:“我去。
可有一样先说好,我自己会判断局势,你无权命令。”
张小敬把右手高举着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