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停下来闻一闻,辨别方向。
随着时间推移,猎犬犹豫的次数开始增多。
时至下午,观灯的人越聚越多,味道也越来越杂。
坊墙内的烤rou、路面上的马粪、摩肩接踵的人群、骆驼的腥臭体味、酒肆里飘出的酒香,都对猎犬造成了极大的干扰。
每次猎犬一犹豫,张小敬都会掏出一个香囊,这是特意从闻记香铺里取来的,可以qiáng化它对香味的敏感。
可很快这一招也快失灵了,闻染残留的气息,已经淡薄到连猎犬也难以分辨。
那一根若有若无的丝线,正在悄然断开。
张小敬努力驱赶着猎犬,希望能赶在最后一丝香气消失前,尽可能再追近一步。
这只猎犬勉qiáng又跑起一段路,终于在一处十字路口停住了。
它昂起头来嗅了嗅,发出一阵呜呜的声音,然后烦躁地原地转圈,用前爪刨着地上的土,却怎么也不肯再向前了。
张小敬叹了口气,知道它已经到极限了。
此时崔器和姚汝能也纷纷赶过来。
看到猎犬这副模样,心中俱是一凉。
崔器怒气冲冲地狠踹了狗一脚,踢得它发出嗷呜一声惨叫。
崔器还要踢,被张小敬给拦住了。
“别拦我,这惫懒畜生不打一顿,总是偷懒!”崔器气急败坏地喝道。
张小敬却蹲下身子,伸手搂住猎犬脖子,尽力安抚:“狗性最诚,既不会偷懒耍滑,也不会谎言邀功。
它已做得很好,何必苛责呢?”他摸了摸猎犬的脑袋,口气里居然带着点怜惜。
“有吃的吗?”张小敬问姚汝能,姚汝能连忙从腰带里翻出一片猪rou脯。
张小敬撕成一条条,喂给猎犬吃下去。
姚汝能在一旁看着,心中纳罕。
这个人对待狗的态度,就像是一个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和其他人来往时,却带有qiáng烈的疏离感。
看来在他心目中,人类远远不如狗值得信赖。
本来李泌交给姚汝能的任务,只是监视张小敬有无叛逃之举,可观察到现在,姚汝能对这个人本身产生了好奇——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是什么铸就了他这样的风格?
崔器对这些没兴趣,他只关心一件事:“张都尉,接下来怎么办?”张小敬没有回答,而是环顾四周,先分辨身处的位置。
刚才猎犬从启夏门一路向西,横穿朱雀御道,把他们带入西城长安县的辖区,最终停留在了光行安乐。
长安诸坊呈棋盘排列,每一个十字街口,四角各连接一坊;而每一坊的四角,都会邻近一个十字街口。
长安人习惯以东西对角坊名来代指街口,先东再西,所以每一个街口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不易混淆。
这个街口,东北角为光行坊、西南角为安乐坊,便被称为光行安乐。
这里位于朱雀门街西一街南端,往南再走一坊就到城墙了。
虽然猎犬无法进一步判明方位,但能引导到南城这个大区域,已足以让张小敬判明突厥人的思路。
长安城的分布是北密南疏,越往北住户越密集,向南的诸坊往往广阔而荒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