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两次,心力交瘁,现在又被bī至这种绝境,她已经撑不下去了。
疲惫、惊骇和对死亡的恐惧同时袭来,摧垮了她的防线。
她想起了去年闻家遭遇的可怕事情,那时她和现在一样惊慌。
若非恩公一力庇护,只怕她早疯了。
闻染的内心涌出了极度的委屈,我做了什么?我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而已啊!
闻染突然把毛笔远远扔开,用头去撞曹破延。
曹破延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却纹丝不动。
闻染又拿起腰间的一个香囊朝他丢去,在他xiōng口绽开一团烟雾。
曹破延一下把闻染的手臂抓住,把她qiáng行按在井边。
闻染放声大哭起来。
曹破延没有动怒,他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征兆,表明对方的抗拒正在崩溃,就像草原上的黄羊——当它们意识到无法摆脱狼群时,就会前腿跪地,咩咩地哀鸣。
于是他也不动怒,俯身把毛笔捡起来,重新塞到闻染手里。
这时货栈里传来一声沉重的轰隆声,似乎是哪一个大桶滚落到地上去了。
曹破延被声音吸引过去,不过几个弹指的时间,当他再度回过头来时,亭子内外空荡荡的,闻染的身影却已经消失。
十几名武侯粗bào地掀开那一排阔口大瓮的圆盖,用手中的木杆伸进去搅上一搅。
这些木杆的末端劈出几条反向豁口,从瓮里提上来时,裂隙里挂满湿漉漉的褐sè浊油。
这些都是新榨的胡麻油,还带着股香味。
阳光从工棚上方的空隙照射下来,棚内的七八台榨器已经全数停工,袒着膀子的榨工们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武侯们搜查,不知就里。
在他们不远处,数名孔目吏手持油乎乎的账簿,正在核对脚边那一堆堆菜籽饼、芜菁籽饼、芝麻斛斗的数量。
在后院的库房里,另外一批人在清点更多罐瓮,甚至连加工熟油的灶台都不放过。
油坊的老板匆匆跑出来,看到这混乱局面,先是勃然大怒,不料立刻被一个官吏叫过去附耳说了几句,态度大变,连连点头哈腰。
类似的事情,在长安城十几处荤素油坊同时发生。
无论是供应宫中的御坊还是民坊,无一例外,都被彻底搜查了一遍,还被要求出示最近一个月内交易明细。
有的坊主自恃有后台,试图反抗,结果被毫不客气地镇压下去。
这些交易和库存数字,都被汇总到靖安司的大殿中去。
在那里,徐宾带领着几十个计吏埋头苦算,把这些数字与城门监的油料报关记录核对,看是否有出入。
“启禀司丞,没有。”
徐宾手捧墨迹未干的书卷,向站在沙盘前的李泌小心翼翼地汇报。
“没有什么?”李泌的语气不太好。
“一月之内,一切大于五石的荤素杂油交易,除了宫中用度,都已追溯到实物存货,没有疑点——这里是清单。”
“城外的货栈呢?”
“油料报关在城门监从来都是单列一类,重点查验,哎哎……也没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