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的荒宅里,于是过来抓人。
崔器追问那女人是谁,一个少年说姓闻,是敦义坊闻记香铺老板的女儿。
崔器怒道:“谁问这个!我问的是另外一个女人!是不是王节度的千金?”那几个少年懵懵懂懂,哪里答得出来。
崔器挥动刀鞘,死命地抽打,把那几个人几乎打死,也没问出个名堂来。
一直到有士兵跑过来汇报封锁道路事宜,崔器这才丢下这些人,心急火燎地赶去布置。
张小敬半靠在走廊,让姚汝能给他处置伤口。
他受伤不轻,腋窝被狼卫旋掉一大片皮rou,手腕和背部又被烧伤。
姚汝能小心地先用井水洗涤,再抹金疮药粉止住血,然后拿出绫布一圈圈包裹。
这家伙的手指修长,手法娴熟细腻,比起绣女来不遑多让。
他的rou体遭受了如此酷刑,却仍坚持到了援军抵达,可是够硬的。
姚汝能一边包扎一边暗暗心想,换了自己,可未必能挺住。
张小敬任由他侍弄,眼睛却一直盯着宅邸外头。
他的独眼里,带着压抑很深的担忧。
这个铁石心肠的卑劣汉子,居然也会担心别人?姚汝能暗道。
姚汝能忽然注意到,他的左手少了一根手指,上头裹着一块被鲜血半浸的麻布。
姚汝能大奇,这是突厥狼卫干的?不对,在那之前就有了。
姚汝能又重新回想了一下,确定在自己被打晕之前,张小敬的手还是完整的。
换句话说,这个断指之伤,发生在张小敬杀死暗桩的时候。
一想到他出卖暗桩,姚汝能的怒气又腾地上来了。
他不无恶意地想,难道这指头是葛老切下来的?
“这是印记。”
张小敬忽然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什么?”
张小敬的独眼仍旧望着外面,不像是给姚汝能解释,更像是说给冥冥中的什么人听:
“小乙是我在万年县任上培养的最后一个暗桩。
他出身han微,但人很聪明。
我还记得,他去当暗桩的前一天,县里发了一笔赏钱。
他老娘把钱藏好不许他乱花,说以后用来娶媳妇。
可小乙居然冒着被他娘打的风险,偷偷地抠出来半吊钱,给我买了一份上好的艾绒火镰。
他对我说,张头随身的火镰太旧了,打不出火,也该换个新的了。
他还说,只要张头仍能打亮火光,他就一定不会迷路。”
“然而你今天亲手杀了他。”
姚汝能冷冷回道。
“我来问你:倘若你身在一条木船之上,满是旅人,正值风浪滔天,须杀一无辜之人以祭河神,否则一船皆沉。
你会杀吗?”张小敬突然问道。
姚汝能一愣,不由得眉头紧皱,陷入矛盾。
这问题真是刁钻至极,杀无辜者自是不合仁道,可坐视一船倾覆,只怕会死更多的人。
他越想越头疼,一时沉默起来。
“杀一人,救百人,你到底杀不杀?”张小敬追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