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顶用银绳挽了个高髻,身披翻领碧sè长衣,足蹬红云靴,看上去飒爽英武。
闻染站在石兽旁喊道:“王家姐姐!”那女子探下身子来,笑道:“哟,这不是闻染吗?你身上好香啊,隔着十里都能闻见。
我订制的降神芸香带了吗?”
闻染正要解释,王家小姐一挥手:“来,上车再说吧。”
闻染提起襦裙角纵身跳上车。
车栏里摆着一张厚厚的茵毯,一排亮漆食盒里盛着各sè点心,角上还搁着个小巧的六角熏香炉,一个侍女正小心地侍弄着这些器具——俨然一副踏青野游的架势。
王家小姐叫王韫秀,她玉指一挑,炫耀道:“你来得巧,正好我新得了这一部奚车,正准备出去逛逛。
这可是草原来的新鲜玩意,全长安城就这一辆,别人家可没有——来,披上这件胡袍,不然坐起来就没气氛了。”
闻染本来要说自己的事,可王韫秀显然对她的事情不感兴趣,只是滔滔不绝地说着这车子的妙处。
闻染知道这位闺秀性子骄蛮,颇好胡风,不敢搅她的雅兴,只得接过胡袍披上,耐着性子等她说完。
说话间,奚车出了王府,转向南侧,沿着安仁、光福、靖善几坊一路趟下去。
那两个浮浪恶少看见她登上王家的奚车,不敢上前,又不能走开,只得远远缀在后头。
好在骆驼行走不快,他们步行倒也跟得上。
奚车一过靖善坊,周围行人就少了很多。
长安南城不似北城繁盛,民居寺观不甚密集,显出几分荒僻气象。
车子行至一处路口时,车夫忽然把骆驼停住。
王韫秀不满地问怎么回事,车夫说将作监的人在修路,让我们绕行。
前方确实立起了一块写着“外作”的柳木牌,远处几个袒露半臂的民夫脸蒙白巾,正用木耙刮着沙土。
王韫秀冷笑:“区区将作监的奴婢,也敢拦本姑娘的车?给我闯过去!”
闻染正琢磨着何时开口,忽然耳边响起一阵沉闷的轰隆声。
她转过头,瞳孔在一瞬间骤然紧缩。
这里地势很低,在路口右侧的高坡上,一辆满载石料的无马大柴车正飞驰而下,遥遥对着坡下的奚车撞过来。
柴车分量极重,从坡上冲下来就像一只失去控制的疯狂巨兽,车lún轰隆,势不可当。
闻染发出尖叫,车夫急忙驭动骆驼,可仓促间哪里来得及。
柴车挟着极猛极重的风雷之势,狠狠地撞在了奚车侧面。
一连串木料开裂的巨响传来,奚车被生生撞碎顶翻,整个车体倒扣在地上,顷刻间就被石块掩埋。
这个意外惊动了附近街铺里的武侯,他们纷纷赶过来查看。
那几个将作监的民夫忽然直起腰来,从沙土堆里掏出短刀,朝武侯们扑去。
这些人筹谋已久,下手狠辣,那些武侯几乎一瞬间就被全数斩杀。
一个恰好走过的卖果妇人转身要跑,一个民夫掷出一刀,正中她后心,也倒在了血泊中。
这些民夫料理完武侯,聚拢到碎烂不堪的奚车旁边。
奚车二lún朝天,把乘客全扣在了底下。
幸亏这车是低栏深底,像盒子一样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