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朝廷垂恩,破格把他拔擢到长安为吏。
所以他临行前发下过誓言,一定要在长安城做个让恶人闻风丧胆的干吏,才不辱家门。
张小敬干了九年不良帅,整个万年县都服服帖帖的,这在姚汝能看来,简直是一个最完美的偶像。
他出发之前暗自激励自己,一定要从这位老前辈身上多学点东西,说不定未来也能当上不良帅甚至县尉。
没想到这一位张都尉,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姚汝能想象中的捕盗老手,应该正气凛然,像一把陌刀似的锋芒四射,贼盗为之束手。
可这位张都尉,行事说话都透着一股邪劲,具体哪儿不对说不上来,总之是隐隐带着来自黑暗面的不安气息。
他忽然想起李泌临行前的叮嘱:“对此人远观即可,不可近交。”
不由得心中一凛。
这时张小敬忽然问道:“你做捕吏没多久吧?”
“啊?对的,三个月零八天。”
姚汝能回答。
“那我问你,做捕吏该当如何行事?”
“自然是疾恶如仇!”
张小敬惋惜地摇了摇头:“那在这个城里可活不了太久。”
姚汝能站起身来:“我敬重您是前辈,也钦佩您的手段,可您别打算用这种言辞吓跑我。
我会继续履行职责协助您,同时上报一切可疑动向,除非您把我杀死。”
面对这个轴人,张小敬也有些无奈。
他比了个随便你的手势,什么都没说。
不良人们这时已经慢慢聚拢过来,姚汝能交代了几句,忽然想到一个细节,回头问道:“张都尉,仓促之间,人手有限,那些商号平时进出的人那么多,该怎么盯梢才好?”
“只盯胡人。
这种事,他们不会信任外族。”
张小敬毫不犹豫地回答。
其实大唐从来不以血统而论,长安城汉胡混杂,非中原出身的文武官员多的是。
即使是靖安司的属员里,也颇有几个jīng通算学、熟知行商的胡吏。
不过夷夏之防这种论tiáo,总会有人偶尔在心里嘀咕。
“涉及胡人,要不要跟西市署报备一下……”姚汝能刚提出点意见,就立刻被张小敬不客气地打断:
“我现在需要的是手和脚,不是一张嘴!”
姚汝能不敢耽搁,领命而去。
靖安司并没有自己的不良人,不良人都是从各坊各署就近征tiáo,需要花点时间。
张小敬站在旗幌下,双手抱臂一动不动,表情凝滞,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此时太阳已快行至天顶,时间正像渭水一样飞快地流逝着。
他的独眼一直望向远处的望楼。
望楼上一片平静,尚无任何旗帜挥舞。
他等待的另外一个消息,至今还没有动静。
与西市一坊之隔的靖安司,此时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