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是死了的。
喉咙已经没有烧灼的痛苦,胃部也慢慢平静不再抽搐。我已经失明了许多年的眼晴,在这一刻,仿佛又看到了从前的时光。
百福殿前的含絮柳,立政殿前的牡丹花,还有长安大兴宫里蜿蜿蜒蜒的小道,一路曲折地通向长安城。
大约是天不好,阴沉沉地压在人胸口上,空气中洋洋洒洒地飘着几颗雨,让平日里宫人穿梭不息的大兴宫有了几分萧瑟。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我的木屐踏出的哒哒声,伴随着雨滴落在泥土上的声音,一句一句敲进人心里。
白术撑着伞在后面追我,声音都打着颤“殿下,殿下”一声比一声急切。
我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攥着蓑衣下的裙角,疾步地穿过宫门,沿着回廊和甬道,朝东宫走去。
我和十二姊吵了架,一路负着气闯进了东宫。幸而太子哥哥在,我见着他,立刻不顾形象地伏在他膝头委委屈屈地大哭。
太子哥哥揉了揉我的发髻,温柔又小心,听了我咬牙切齿地说辞,他唉唉地叹气,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十二姊是韦妃的女儿,就算是身为储君的太子哥哥也不能拿她如何,何况我一个死了母妃的丫头。
我还在胡思乱想,就听见一个清冽的嗓音响起“殿下,贫僧告退。”
他闭着眼,显然不想搅在皇家的争纷中。
我抬了眼皮瞧他,是个僧人,不过及冠的年纪,嘴上露出几根青涩的胡茬,模样倒是不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