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瑶与卖油郎（下）

第四章

话说临安城清波门里，

有一个年轻人名叫‘秦重’。

母亲早丧，

父亲将他卖了，

自己到天竺去烧佛香。

他被朱十老收养，

学做卖油生意。

不觉光阴似箭四年有余，

秦重渐渐长成，

生得一表人才。

那家有个使女叫做兰花，

看上了秦重的俊俏摸样。

秦重不曾与她擦出爱情的火花，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兰花见勾搭不上秦重，

与那店内伙计刑权暗地相许。

男欢女爱一拍即合，

只怪秦重碍眼妨事，

想要设计赶他出门。

兰花来到朱十老面前，

巧言令色将秦重诬陷：“

他几番将我**；

他赌博将柜银偷去；

螟蛉之子心是豺狼；

败家丧业不如急去。”

数次谗言数次毁谤，

三人成虎欲乱朝纲。

况是凡人不自思量，

多少忠良爱恨情伤。

秦重欲要分辨，

又怕惹起是非无法收场。

情愿挑担买油整天奔忙，

走过长街短巷，

走到日落夕阳。

寂寞在人生的路上，

心中思念父亲，

却已长久不见。

时值三月天气，

身上衣单，

心里不暖。

忽然一阵狂风，

掀起动荡的乌云。

雨点飘飘地洒落，

瞬间变成万道细线。

接着风头又一摇摆，

变成遮天的布幔。

顷刻急雨如瓢泼，

打湿了秦重的衣衫。

秦重用手抹了一下，

顺着发梢鬓角淌下的雨滴，

急忙挑起他的油担，

转到一出房檐避雨。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

云层散去太阳又出现。

秦重拧干衣服上的雨，

重新挑起了油担。

眼前一片清新，

春日十景的魅力隐约浮出，

看不尽的桃红柳云绿草如烟。

天气晴朗街上的游人重新出现，

画船箫鼓欣赏的笑脸。

秦重走了一天身子困乏，

转到昭庆寺边，

倚在石上微微打酣。

近侧有户人家面湖而居，

金漆篱门朱栏内一丛细竹。

三四个浪荡少年，

两三朵烟花娇艳。

有一位绝色佳丽，

体态轻盈难得一见。

正在凝望之际，

只见一顶轻丝幔的轿子，

飞跑着过来，

顷刻之间，

走出四个丫鬟，

一个拿着猩红毡包；

一个拿着湘妃竹的拜匣；

一个抱着琴囊；

一个一支玉箫腕上挂。

只见那位绝色佳人，

上了轿子，

扬起一路尘烟。

秦重看得痴呆，

独自怅惘多情。

内心欢喜，

不知美人去了哪里。

秦重揪住一个路人问道：“

金漆篱门是什么人家，

那个美貌的女子可曾嫁人，

月艳花容她让我心牵挂，

快快回话不要迟延，

不要让我为爱疯癫。”

那个人回答说：“

齐衙内的花园，

王妈把它租下。

那个美丽的娘子，

是花魁在风尘下。

她会吹弹歌舞，

她会琴棋书画。

世间美貌的女子，

竟然落入娼家。

与她相交的是王孙公子，

与她来往的是富豪人家。

有钱的进门是客，

没钱的空惹笑话。”

秦重独自回返，

寂静的长夜里孤单难眠。

心中想念着美人，

无法欢爱心猿意马。

等到天明时分，

挑担来到门前。

苦苦的等待，

苦苦的追寻。

不见花魁娘子，

不见红尘中的佳人。

时光迅速的飞逝，

转眼又是一年春天。

秦重将积攒的碎银拿出，

想与娘子一夜风情，

想与娘子一夜守候。

他整了整衣冠来到门首，

却不知为什麽张不开口，

正在徘徊之间停留，

王妈走出来拉住他的手。

：“难道看中了我家的哪个丫头，

难道到这里就为了闲逛。

不老老实实的去卖油，

却要到这里来吃花酒。

冰雪的事情不需要理由，

乐得快活悠悠。

闪闪的银子放出光彩喽，

拿出来让我看看有没有。”

秦重说道：“

要和花魁娘子品茗散心，

十两纹银一点都不少。

何必如此争吵。

王妈回答：“

王孙的公子、富家的少爷，

她要迎接、她要陪酒。

李学士的酒宴，

黄衙内的西湖之游。

袁尚书的公子，

躺在这里不肯走。

韩公子拉去东庄赏梅，

齐衙内要到长堤观光，

你要再等几日才能行。”

秦重：“

天上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一万年的守候，

可以让天庭的花儿开放。

我情愿此生永远等下去，

也要与花魁娘子一度春风。”

那一年的十二月十五，

西风过后下起纷纷大雪，

秦重又去探听消息。

王妈满脸堆笑：“

今天可是来得很巧，

俞太尉今日赏雪，

黄昏时分必然送回。

你到房里喝杯热酒，

王妈我引你前去，”

经过弯弯曲曲的廊榭，

穿过三座庭院。

来到了雕金的楼前，

进到了房间的里面。

花魁娘子的卧室，

几幅名人山水挂两边。

博山铜炉燃烧着龙延香，

两旁书桌摆着古玩。

墙壁上许多新成的诗篇，

秦重抬起头仔细地看。

如此的华丽，

如此的烂漫，

风韵止在少顷之间。

今夜的享受必然追魂，

香雨袭人花开一片。

满眼的华丽铺陈，

八仙桌上摆着佳肴美酝。

王妈过来相劝，

今天须开怀畅饮。

王妈一杯又一杯，

但是不醉。

秦重酒量不高，

一杯已经头晕。

王妈说道：“

漫漫长夜多麽寂静，

再来一杯又有何妨。

一会洗浴的清流，

让你舒服又欢畅。

黄昏已过了，

昭庆寺的钟声敲到三更。

媚娘还不回来呀，

秦重望眼欲穿的心情。

又过了一更，

媚娘还不回来，

秦重醉意朦胧的双眼，

通红着脸颊已是酩酊。

忽然听到外面，

一阵热闹和喧哗，

丫鬟通报媚娘醉酒回家。

王妈凑近媚娘耳边说话：“

有个秦公子仰慕你已久，

做娘的今晚留他与你相伴。”

媚娘说道：“

临安郡中哪里有秦公子的名号，

我今天晚上不再接客!”

说完转身就走。

王妈说道：“

这位是涌金门内的秦公子，

绸缎庄里的生意人，

对你倾慕已久的情痴，

前生今世的眷恋，

情愿在红尘中与你相伴。

不要让他的一片痴心，

都付与惘然。”

今日的媚娘哪里肯依，

她带着醉意说道：“

要想与我握雨行云，

除非写的灿烂诗篇。

依香倚玉娇软，

自是风情无限。

媚娘脱口而出：“

曾经苍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秦重对：“

焚琴煮鹤从未有，

怜香惜玉有几人。”

媚娘：“

红粉一支倾天下，

罗帕留香弄萍影。”

秦重：“

相思未解情丝结，

春风已渡江头月。”

媚娘：“

酒阑灯深烟花夜，

魂荡梦瑶谁人知？”

秦重：“

今日游仙醉歌舞，

明朝散发驾轻舟。”

媚娘：“卜算子

异路风尘鸟，

云外花枝翘。

暗香满袖钗鬓乱，

玉骨仙肌桃花面。

情韵悠长远，

眼波盈盈看。

金杯把盏满欢娱，

今宵醉酒休笑看！

秦重：“南柯子

杯酒醉红颜，

琴香云飘散。

斜月梅花窗棂前，

佳人依偎今夜眠。

好风常碎竹，

我踏青云还。

相思连珠长久远，

飞酒微阑情一片。”

第五章

话说临安城内有个吴八公子，

父亲吴越是那福州的太守。

他闲来无事喜欢赌钱吃酒，

他平日里**妇女自在悠游。

他听说花魁娘子长的很好看，

盛名之下的美人，

是那样优雅动人。

媚娘知他气质不好不愿接见。

有一天吴八公子和一帮闲汉，

来到王妈家进行纠缠。

门外人声沸腾锣鼓喧天，

恶少吴八带着几个疯狂的仆人，

走进在厅堂内高声叫喊：“

让花魁娘子出来答话，

不要惹怒我吴八公子。

今天要是不乖乖听话，

小心我一阵打砸。”

媚娘把房门紧锁只推不在，

王妈也只好这样回答。

吴八高声喊道：“

兄弟们给我抄起家伙，

给我砸、砸、砸！

王妈上前来劝，

吴八伸手给了她一个嘴巴。

他们在厅堂内行凶，

一路闹到媚娘的房门前。

吴八看见房门紧紧地锁着，

用扇子指着铁索：“

给我扭断！”

上来两个魁梧的大汉，

用力把锁头敲断。

吴八来到门前，

‘嘭’的一脚把房门踢开，

掀起了一阵怒射的飞烟，

摇晃的窗棂不禁一片震颤，

侍女被吓得四处逃窜。

媚娘来不及躲藏，

已经被吴八公子看见。

他不由分说叫两个家人，

扯着媚娘左右两只手，

把她从房内托到房外。

吴八口中乱骂，

王妈手捂着嘴巴，

看间势头不好，

匆匆闪身逃了。

一会的工夫，

再没有一个人影，

狼仆牵着媚娘，

出了大门一路奔跑。

吴八公子跟在后面，

扬扬得意神情潇洒。

吴八公子吩咐在亭内摆酒：“

把那个小贱人给我拖过来，

此时媚娘抱住栏杆不肯过去。

吴八公子喝了几杯忽然兴起，

过来扯住媚娘的头发拔去簪子。

媚娘蓬着跑到船边就要跳水，

被狼仆们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吴八公子喊道：“

你去跳啊！跳啊！

老子没有摆不平的事，

这地方我爸有钱又有势，

死了个人也不过多花几两银子，

你要是乖乖听话我就放你回去，

你要是不识抬举我就让你去死。”

媚娘听说放她回去，

慢慢停止了啼哭。

吴八公子吩咐：

将船移到清波门外僻静之处。

吴八公子把媚娘的绣鞋脱下，

露出一双玉足在船舱深处。

他喜笑颜开神采焕发，

对媚娘无力的挣扎，激动兴奋。

他用手撕扯，

撕碎了衣服，扯掉了裙带……

船靠岸，

吴八带着随从大摇大摆地离开……

媚娘心中暗想：

自己误落风尘，

自己才貌双全，

却受到如此轻薄，

心中的委屈，向谁述说，

还不如一死，脱去许多的苦难。

自古红颜薄命，

未如我命里多磨难。

媚娘走下船，

大声哭了出来。

正好秦重到清波门外卖货，

忽然听到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