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布置这些探子只是防着胖员外等图谋豆腐方子的,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小领也越发重视情报的收集,他给这只暗探起名叫做“藏钱”,现在有三部分,各司其职。
斗笠人腰间悬挂着一枚牌子,若隐若现的浮着个铜字。他坠在小领身后,低声道:“原本这琴鸢与书阁阁主商定,若是攒够赎金便放她出阁,突然变了主意却是因为第一红泪向阁主建议,第一红泪与琴鸢有什么过节我们却没打探到。琴鸢要出阁的消息被传出来时,奇域老板邀您一同去其实是要试探您,您的酒楼开的红火,他虽然有股份,但毕竟您是大股东,最近几个月伙计暗中换了不少,账目也有些出入,您都不曾管,他就有了夺取酒楼的打算。那天他装作要招揽琴鸢的样子,与您约好,由你出面,事后他负责琴鸢的赎金,骗您花重金赎下琴鸢后,又以价格太高为由不承认这笔交易,原以为您会陷入窘况,他自是不知长乐坊还有间酒楼是您的,几处闹市都有您的生意,十几万两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小领却是少有的冷漠,“继续说他,你倒是把我的底探了不少。”
斗笠人不敢多言其他,继续说道:“那日过后,他曾派人联系过您,直接被您挡了出去,他经营了十几年奇域,也有着诸多手段,不过却不愿与您撕破脸,今日他主动上门赔罪,必然觉得您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小领沉默,隔了一会儿,挥手道:“你去吧,想来最近值得注意的也就这么一件事了。”斗笠人侧着身子隐入了人来人往中,小领一路走着,穿过了和平街,不知不觉就到了暗香坊。“都走了这么远了?”他看了看两边摆放着的胭脂水粉,以及冲着他招手的姑娘和大娘,这个画面很喜感,也将他的戾气冲淡了一些,冲着空气,他自语道:“商人啊,重利轻离别,还好积累的不错,不然可就让人捡了便宜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顺,“场子只能以后找了。先把那丫头安抚住,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债主啊。”
他转身往回走,匆匆人流擦身而过,他却像不属于这方世界一般,一个人逆着人流行走,便是这喧闹声再大声些,也压不住他身上的无穷落寞,就算知道了许多事,忘了自己也是真的,便如同无根的浮萍一般,纵使有着天地的风流,终究还是被雨打风吹去。
回了家中,伤感少了一些。正房住着奶奶,她有些耐不得凉,着春寒料峭,奶奶屋中尚点着火盆,最近也少出来走动。倒是关心他的婚事,奶奶请了不少人来说媒。多数人只道他是小商贩,就算说媒也都是些老姑娘,他倒不会有些偏见,反而觉得年龄正合适,就是长得奇葩了些,不然倒是将就能过,怎么也得先让她开心比较好。不过总是不如人意,一来二去,婚事拖了下去,小领心也够大,反正你们负责,我就不操心了,倒是没少落埋怨。
院中萧瑟,那棵枣树才刚发芽,树下一张摇椅经过半年的日晒风吹,没人打理,有些残破了,点点泥浆干涸在上边。他仰身躺在上面,西侧厢房叮叮咚咚地传来一阵琴声,渐成曲调。伊人独唱,声音细细软软,如同浣纱的少女轻声哼唱,水流浸过她的双手,却又不带一丝留恋地离去。曲调再变,伊人困苦,辗转反侧,终于沉沉睡去,嘴边却有着呓语,喃喃不休。
小领冲着屋内喊道:“换个曲子,再唱一会儿该睡着了。”只听“争”得一声,一会儿,西厢房门一开,小姑娘脸带寒霜,怒气冲冲地闯出来。
“你!”羞恼异常,一时竟不知从哪里说起,待心情平静她才将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若是不听,自可离去,可有人逼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