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重剑将仙绫系了上去,思忖道:“贼婆娘捏得老子肩膀生痛,却是待我不薄,把她留下来于心何忍啊?老子可不能学臭婆娘见到小白脸就翻脸不认人!”
小陌把嫦素娥的襦裙系在自己腰上,左手揽住仙子,二人就这样紧紧的靠在了一起,嫦素娥重伤之下立足不稳,身子飘飘摇摇的只顾着向小陌一边倾倒,她的眼注视着小陌的脸,不觉又是一阵恍惚。
“好高啊!姨……姨娘,你真的要随侄儿跳下去吗?那……那姨娘不说话,侄儿就当姨娘默认了,你爷爷的,老子死就死了,怕他作甚!”小陌看着仙子炙热的目光,玩味的笑了笑,而后纵身跃了下去,仙子被腰间的襦裙牵引也随着小陌一同跌落了临华大殿。
小陌睁大了双眼,瞳孔中一条“白练”急剧扩大,不由得令小陌打了个寒颤,不远处,渠水滚滚东流,两侧已是一片岩浆火海,硝烟更是弥漫不散。
小陌与仙子人在半空,眼看着幽鸾首级从仙绫中滑落,竟与二人一同落了下去,渠边的烈焰烤得小陌眼不能睁,耳不能闻,简直痛不欲生。仙绫瞬间绞碎了栏杆,紧接着“噗通……噗通”水声不绝,小陌与仙子齐齐入水,随着满渠的残尸湍流而去。
鸦军足有五千余众,天兵骤降般来得毫无征兆,他们是如何突破郓城防线的,冷梓月绞尽脑汁,终是想之不透,她扶着薛崇立于都军中心,四周死侍虽是忠勇却也被鸦军逼得退无可退,众人拥挤在看台一角,已成将死之状。
冷梓月不禁一身冷汗,自顾自望着薛崇,颇为不舍的道:“你我夫妻缘尽于此,你虽薄情寡性,但同榻之情怎能说忘就忘?”而后她招摇着赤色利爪,高声喝道:“怎么不见大太保李嗣源?当今武林能号令鸦军者,也只有这个老匹夫了。”
鸦军通体漆黑,仿佛融于黑夜,只听“铮……”的一声脆响,鸿羽透甲而过,苏有雪和许婉秋背靠着背,方才逃离死域,却又卷入了乱军之中。
金叶粲着冷忙,在许婉秋手中飞来转去,霎时间,血雾缭绕满堂,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纵然二人武功不弱却也难耐这长久的鏖战。
“不要管我,你带着我是逃不出这里的!鸦军军纪严明,绝不滥杀无辜,你快些离开这里,沿途与落霞庄汇合,再寻救我之法,否则我们谁也别想离开这里!”许婉秋唇色发青,俨然失血过多,急道:“不可感情用事,你到底明不明白?”
“不明白,苏某也不想明白!”苏有雪如同雕刻的脸上现出了决然之色,鸿羽在鸦军缝隙中穿梭来去,招招直取敌人后心。
许婉秋是主,苏有雪是仆,二人虽有爱慕之心却终是难以僭越,此时二人以红服相系,俨然生死相依。许婉秋的余光望着苏有雪,她又怎会不知他的良苦用心呢?自己素以男装示人,势必造就了她泼辣蛮横的性格,但在感情面前仍是懵懂而怀羞。
忽然,堂外一人大喝道:“总管有令降将不杀,活捉薛崇,生擒冷梓月!”此人话音未落,晋国左射军如暗涛汹涌直冲入琉璃馆正堂。
左射军军衣鎏金,被火光映得明晃晃金亮亮的,军士各个精壮骁勇,足有数百人众,但见火光潋滟,滚滚浓烟中赫然走出一人来。
来人三十岁上下,身着麻衣素服,手握赤霄宝剑,走得步履轻盈,乍一看去眉清目秀的,来人正是马步军总管李嗣源的爱将,左射军都统石敬瑭。
半月前,石敬瑭收到一封羊皮信笺,按信中所言郓城必有内乱,晋军可一袭而得,石敬瑭遂将此信递予义父李嗣源,并献以巧计,扬言可破城于旦夕。
原来醉云阁中藏头露尾的贩粟商人就是鸦军和左射军乔装改扮而成,偌大个郓州无数的酒肆茶楼,算下来足可容纳万余人众,所以郓州城里家家客满,自此不复迎客。郓曹节度使忙着置办薛母寿宴,席间用度浩大,窃以为利字当前商贾们趋之若鹜,却哪里料得已成了这瓮中之鳖。
石敬瑭听到琉璃馆杀声四起,便是认定了信中所言,于是召集鸦军和左射军里应外合,打开了郓州城门,晋国大军一夜杀至,直捣琉璃馆而来。
此时,石敬瑭正从左射军中走出,遥见许婉秋五官姝丽,长发乌黑如泉,不由得心神激荡起来。他握紧赤霄剑柄,在乱军之中柔目似水,仿佛时光凝滞了一般,瞬息已是万载,叹道:“此乃何人,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女子!”
他忽然发现许婉秋腰间缠了一块红服,竟是和身着亵衣之人牵在一起,二人离得极近,石敬瑭心中自是五味杂陈,不觉间妒上心头。
许婉秋从小便是着了男装,莫不是为了混入琉璃馆又怎会假扮幽鸾婢女,断不会梳此发髻,她这一身的娇媚气,实是千载难逢,可无有不巧正被石敬瑭看中,也算是成就了一段孽缘。
说时迟那时快,赤霄骤然出鞘,瞬间割断了苏有雪与许婉秋腰间的红袍,石敬瑭逼退了苏有雪,反手却将许婉秋搂入怀中,大笑道:“美人儿,这小白脸有什么好的,中看不中用,还是趁早跟了我罢!”
许婉秋心下一惊,她本就身负重伤,奈何红袍又被剑气震断,一时间立足不稳,不偏不倚的正跌入石敬瑭怀中,惊道:“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放开?姑娘这辈子休想让我放开,你就是我的,谁也抢不走!”石敬瑭大喜过望,扼着腰身的手愈发的紧了起来,他刻意将身子贴得极近,能够听到许婉秋似有若无的喘息,能够感受到许婉秋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二人身高相差得极为悬殊,许婉秋抬头只能抵到石敬瑭的胸口,颇有小鸟依人的架势,她见石敬瑭下颌略宽,隐约蓄有少许胡茬,浑身上下散发着男子独有的气息,只是一双细目藏珠,眯缝起来显得yín邪不堪,许婉秋顿时心生厌恶,怒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她方欲挣扎,便是感到了源自腹部的一阵剧痛,伤口带着撕裂之感,直痛得许婉秋香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