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窗外努努嘴。
老太太却又不吭声了,闭了眼睛,再不说话。但贵妈妈从她那轻轻抖动的眼皮,看出,她心里的不甘。是呵,她怎可能让那个人的后人去那个富贵所在?哪怕是没有血亲的继女也不成。可是,如今这也是逼急了…………三姑娘临时来了这么一出,一下子搅黄了先前的计划。
纵观府里,如今能合意的也就只有梨落苑那位了,因为长得实在是出挑......老夫人这也是没有法子了。一方面为了平老国公的怒气,另一方面也是从大局考虑,再怎么着,人家现在可是住在国公府,名义上是这府里的表小姐。
真去了那里,还得仰仗国公府给她撑腰不是?贵妈妈正心思电转,忽然老太太睁了眼,眼神直愣愣地,透出一股阴鸷:“给我细细地查,到底是谁漏了口风给三丫头?好大的胆子,真见了鬼了。”
贵妈妈心里一凌,忙点头应了,心下却是为那个人叫苦,这回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丫头们私下常会传递一些消息,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提早透上那么一透,贵妈妈年轻时也做过,为的是在夫人小姐们之间博个好脸。
可这回,却是不知天高地厚了。这要是查出是谁,估计不死也得脱层皮。老太太现在一腔邪火正无处去......她心里默默念了声佛。
今晚雯月值夜,侍候苏暖洗漱后,留了一盏床头灯,两人小声说着话。
雯月细声:“......听说三小姐被二夫人给罚了,连带白姨娘也被老太太罚在院子里,不得出门。”
暗夜里,一盏昏黄的灯光晕染了素面帐子,帐子里一时无声。
就在雯月以为苏暖已睡去的时候,帐子忽撩起一角,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伸了出来,十指尖尖,烛光下染着一层暖色,闪着细腻柔和的光,十指修剪得圆润,并不涂寇丹......
雯月忙从脚踏上做起半个身子,探手:“小姐,可是要……”
“你方才说,老太爷也生了气,为什么?”
苏暖从帐子内探出半张脸来,烛火下,眉目秀丽,直勾勾地望着雯月。
雯月看得一愣,回过神来,答道:“奴婢也是听夫人房里的翠儿说,下晌,老太爷回来叫了二夫人去,遣了人出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听说那茶缸子的声音好响,那门帘都换了下来洗了……”
苏暖缩回了帐子里去,眼睛瞪着帐子顶。
郑老国公,能让他发火,倒真是难得。据她所了解的,整个国公府,这位老爷子基本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莫说她这个伪孙女,就是嫡亲孙女恐也一年难得见到他几面。
苏暖自苏醒以来,也就这次老太太小生辰才正式见过一次老爷子。只管肃着个脸,也不作声,只低头闷声喝茶,好像也无人敢凑上前去。
听说,他在府里东北角,单单辟了一块地出来,搭了一座草堂子,平日里就在那里种菜养花,俨然一派“种田翁”作派。府里大小事情,一早就交给了郑启华。
这会静会为郑云甜的事摔茶缸子?这倒是稀奇!
一时两人都无话,......良久,雯月听得苏暖轻睡去,轻悄起身,吹灭了烛火。
屋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