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庭析就是福生的死穴,闻声脸色一白,吓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
阿喜得意地一笑,拿着抹布开始清扫起来。
天气格外晴朗,接连几日的大雨后再次见到这样温暖的阳光,街道两边的行人都比往日增加了不少,甚至有洋人太太穿着洋装在路边闲聊,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
福生倒不是完全在撒谎欺骗闵庭柯,他是真不认得路,那个向阳小学他连听都没听说过。沿街问了三四个过路人也都摇头说不知道。最后还是一个穿着长衫看上去有些学问的人指了个方向,又详细说道,“在一片矮房子中间,道路也窄,若是第一次去怕是不太好找。”
福生感激地道过谢,按照男人指的方向把车慢悠悠地开了过去。路过一家名叫‘永昌商行’的商铺时,闵庭柯让他停下车,“我第一次登门拜访,不好空着手去,你把车在路边稍停一停,我去买些东西就回来。”
福生一听还要给那对只会为人找麻烦的唐氏兄妹买礼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有些不开心地说道,“九爷,您又不和他们家攀亲戚,不过萍水相逢泛泛之交,犯不着买什么礼物,何况您出力帮他们买到了船票,那可不是一般的恩情,对他们来说也算够意思了,依我看到那里坐一坐就走吧。”
闵庭柯的态度却十分坚决,“你忘了上次被警察打伤的那个人了?也不知他的伤势如何,探望病人怎么好空着手?”
福生无奈,但还是把车往前开了一小段路,“九爷,刚才那家永昌商行是孙家的生意,孙家和闵家最不对付,暗地里不知给咱们使了多少绊子,半个上海滩的人都知道我们两家不合。您实在犯不着进他家的店买他家的东西,前面还有家‘兴隆商行’,东西也是很好的,最重要的是……它是大姑爷的买卖,肥水不流外人田,您既然要花钱,不如用在那里,断断没有便宜孙家的道理。”
闵庭柯听了只得笑着答应,但一想到孙家人咬死了不肯放过六哥,这件事儿接下来还不知该怎么善后,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再也笑不出来了。
六哥的问题已经严重到刻不容缓,再也不能这样藏着掖着的拖下去。该怎么处理,总要研究出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才是。如今大姐和三哥对他的话题避而不谈,仿佛这样做,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就会消失不见一般。
闵庭柯心里明白,大姐和三哥只是不想让自己插手去管这些糟心的事。他们两个人就像两堵坚实的墙壁,为他摒弃世间的一切黑暗只剩美好,保护他在安全的堡垒中不受外事所扰。
说到底,还是把他当成了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可惜越是这样,越容易引起反效果。
他们是一家人,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液,这是永远无法更改的事实。从闵庭柯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任何艰难险阻都只能相互扶持,携手面对一切问题。
包扎太过严密的伤口只会愈发严重的溃烂,只有暴晒在阳光下才有机会愈合。他既然决心留下,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逃避始终不是长远之计,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他做不到装聋作哑坐视不理。
这件事儿要和三哥抓紧研究研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