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凉,没几天徐柏言和孙参谋他们几个被派了任务出远门去,本来要安排的一场宴会也被推迟了。中间她回过上海探望过徐家和娘家两老。徐家两老和善,给她备了不少衣服料子,吃食零嘴。连她回娘家的礼物也都备下,韵清每思及此,颇觉愧疚,于是越发听话乖巧。
陆父见着韵清,也是老泪纵横,听着女婿上了战场更是担忧不已,周氏两眼只盯着财物,恨不能叫韵清搬半个徐家回来。韵清不知,她走后,这怕一向老婆的父亲,第一次跟那周氏红了脸:“叫你这泼妇给我女儿寻的好婚事,那当兵的要是死在外头,叫我这年纪轻轻的女儿可怎么活。”
周氏哪里肯依,跟他撕闹起来,到了后头居然动了手了,左邻右舍的劝到半夜。
起先韵清倒不觉得日子难捱,跟孙太太打打麻将,如今虽输多,经过林四调教,已经好了许多。那郑小姐是个戏痴,一有新戏总约孙太太他们一起去看,韵清从上海带来的时新玩意总有她们一份,自然就打进了她们小团体,但凡有什么活动,大家相互通知了就一直起活动。胡小姐最近有些变化,她来徐家两次,来了就要开韵清的衣柜,挑着喜欢的,也不客气,直接穿了就走。当然,她也不会白穿她的,事后总叫部下送些东西过来给韵清。林四偶尔经过徐府会进来打声招呼,但茶都不喝就走,只跟韵清说有需要就叫他。
直到那天孙太太跑来:“韵清,你家柏言可有写信给你?”
韵清没事人一个:“没有啊,他说最多不过一个月时间就回来了。”
孙太太着急:“我昨天收着老孙的信了,说是前方战事吃紧,怕是还要一个月也未可知。”
韵清安慰她:“不会吧,我看报纸上天天说前方大捷呢。”
孙太太上来一步,抓了她的手:“韵清我心里慌得很,你陪我去西霞寺上个香吧。”
韵清抽出手反握了孙太太的:“你我两个怎么去?那儿可远着呢。你还是放宽心些吧,别想太多了。”
孙太太抱怨:“我说你也真是个没心没费的,你们结婚才多久,孩子都没,要是回不来……哎,回不来你倒是能改嫁了。”说到后头居然笑了。
这孙太太真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要让秦妈听到,还不跑出来把她轰出去,于是呸了她一口:“你才改嫁呢,就你这心思,是你想改嫁呢吧?”
孙太太自言自语起来:“我呀给老孙都生了两个孩子了,早成了煮熟的鸭子飞不动了,你说我也是,当初怎么就看上我们家老孙,还非他不嫁,现在是吃着苦头了,成天担惊受怕的。你呀,看看我现在,就是你以后要走的路。”
韵清好笑地看着她,手上递过亲手倒的碧螺春:“我没你那杞人忧天的心,自是不会像你这样成天的抱怨,你再抱怨,都快成碎嘴婆子了。”
孙太太却是笑了:“去你的,你们呀,才新婚,感情自然不像我们这样深,等过两年,你生了孩子,就知道我这不是瞎操心了。”
韵清打趣她:“那我可要怕了,等柏言回来让他赶紧休了我,省得我以后走你的老路。”
孙太太伸着手,作了样子道:“打嘴,这话也能乱说。”
两人说说笑笑,倒让孙太太释怀不少。
只是这一来,韵清心底到底开始担忧起来,晚上也经常的睡不着,柏言不在家,床自然是轮到她来睡。睡着徐柏言睡过的床,盖着徐柏言盖过的被,她竞有丝脸红起来。这个男人给人一种正直,正气之感,抛开他盛气凌人之一点,他是个好男儿,国家的好栋梁。
孙太太自那日后经常来找韵清说话,只因跟了韵清一起也能忘了一时烦恼。那日,她提了个大袋子进来,韵清好奇:“这又是要作什么妖呀?”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了,好带我长你几岁,孩子也比你多两个,这般说我。”一番埋怨过后,从代子里掏出几个球来,是毛线:“我想给我们家老孙打件毛衣,顺便给你家柏言买了些,你和我一起打,也好有个伴。”
韵清头大:“打毛衣?我在学校里只学过打围巾呀,毛衣也太复杂了些。”
孙太太却不管她:“你好不歹打过围巾,我连棒针都没拿过呢,不照样在学?”
韵清被她抢白的不好意思,心下又苦,她跟徐柏言又不是真夫妻,凭什么给他打毛衣。只是不好明说,只好乖乖地跟着学。
反正无聊,韵清倒学得快,这织毛衣的速度很快就赶上了孙太太,孙太太不服:“我说,你是不是没生过孩子的缘故,做什么事都要比我聪明些?”
“这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