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壶多此酒极为烈性,寻常酒量的人往往饮了一两杯便会现出醉意,但他常年在军中混迹,西北之地气候严寒,平日里他们去山上寻些野味的时候都会带上一两壶驱寒用。
军中律法严明,是严禁饮酒的,此酒虽烈,但却是这严寒之地最好的驱寒物,往往只能外出的时候才能喝上一壶半壶的。
半壶多虽甘冽,但却不是他最爱饮的酒,他偏爱女儿红,也曾央着管家关伯教他酿酒之法,他十三岁开了窍便酿了六坛子埋在了院中的梅树下。
只等他和婉儿大婚之日取出,饮了合卺酒,做一对恩爱的结发夫妻,但此事怕是遥遥无期了,也不知他还能不能与婉儿共饮合卺酒……
顾清临摇了摇搭在膝盖上的手,手中的酒壶里发出几声酒浆的清冽撞击声,忽然他的耳朵抖了两下,醉眼朦胧的看了一眼两侧的山峰之上。
寂静的夜里只闻风动树枝发出的沙沙声,和吹动落叶的飒飒响,连寒鸦都不曾飞过。
他挑了挑眉毛,收回视线,放松身体半躺在车厢前面的木板上,抬头仰望着星空,眉头微微蹙起,莫非刚才那山林间的响动是他听错了?
他眼神孤疑的看了一眼右前方官道旁树影阴暗的山林里,眼神清明,丝毫没有醉酒之意。
“二少爷,夜里起风了,您还是回到车厢里吧?”专心赶车的小厮二狗看了一眼只穿着一身厚锦袍的顾清临,略有忧心的劝了一声。
虽然能跟随少爷前去卓阳国长长见识是一种荣耀,但这种荣耀的前提是保证二少爷毫发无损,天气这么冷,二少爷又金贵,要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
二狗伸手揩了揩鼻子,在顾清临略带嫌恶的眼神下将手上蹭到的一点清鼻涕擦到鞋底上,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二少爷,二狗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多事!”顾清临带着酒意的嗓音有些沙哑,有些含糊的念叨了一句,仍旧躺在那里不动。
二狗甩了一下长长的马鞭,马鞭同时落在两匹马身上,马儿嘶鸣一声,倒腾着马蹄快跑了起来,这时间二狗躬身钻进车厢里拿出大氅盖在顾清临身上。
而后才专心赶车,二狗裹了裹身上的棉袄,看了一样黑黢黢的山林,下午小耶律王子说要晚上露营在林间打些野味尝一尝,这都跑了一下午,也不见前面喊停。
小厮二狗想到烤的金黄冒着香味的烧鸡野兔烤狍子,不禁咽了咽口水,偏头瞄了一眼夹在二少爷指尖的酒壶,若是再喝上一两口烈酒……
“咕噜!”一声,二狗正了正身体,面色有些尴尬,想得太过投入,这一声咽唾沫声太大了,只盼着二少爷听不见才好。
顾清临斜睨了一眼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小厮,低声哼笑道:“出息!”
“嘿嘿,嘿嘿!”小厮二狗讪笑了两声,也觉得有些丢人,连忙收起脑中那些飘着诱人香气的野味,开始专心赶车。
顾清临看着夜空,嗓子里发出一阵略有愉悦的低笑声,他想起临走的前一天瑞王闵柏涵请他到王府一叙时所谈及的话。
瑞王承诺于他待他从卓阳国归来便会组建一支府兵教由他来训练管理,名义上是府兵不如说是想养私兵来的准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