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绕过穿堂,有位老者正走到院中。楚珺迅速打量了一番 : 他头发花白,脚步却沉稳有力;身量并不算太高大,却很魁梧。等他在两人面前停下,服侍的小厮才小跑着从后面赶上来。
卫珩恭恭敬敬地一揖,“外祖父。”而楚珺略微点头就算行过礼了。
沛国公段宗臣的视线从楚珺身上一扫而过,竟没有向楚珺行礼,“进正堂说话吧!”
卫珩不由看了楚珺一眼。楚珺却只是笑笑,率先跟着向正堂去了。
段宗臣没有坐上位,而是在右边首位坐了,楚珺坐在左边首位,卫珩坐在楚珺旁边。待婢女上了茶,段宗臣就挥手让侍人退下。玉屏和翡扇都看向楚珺,楚珺点点头,两人也退下了。
坐在对面的段宗臣将这一幕看在眼里。
卫珩向段宗臣介绍楚珺,“外祖父,这是……”
话还没说完,段宗臣就朗声道 : “这就是你新娶的小媳妇?”他又打量楚珺一眼,“也忒单薄了些!怎么像跟芦柴棒似的。”
楚珺错愕。
她毕竟是练过功的人,虽然纤细,却是女子里少有的劲拔,怎么样也跟“芦柴棒”这个形容沾不上边啊!
卫珩也没想到段宗臣会来这么一句,一愣过后赶忙打圆场 : “殿下,外祖父的意思是……”
楚珺却没听卫珩说了什么。她思虑飞快 : 再怎么直率,也是勋贵里品级最高的公爵,圣恩不断多年。要是真“直率”到这个地步,对着她一个嫡出公主都如此不忌,别说要把所有公卿勋贵得罪遍了,宗亲们早就上书弹劾了。
她突然注意到三人的座位,脑子里灵光一闪,不由笑起来。
“外祖父自然不会错,可我在宫里时倒没人这般说过我,想来是嫁到卫府后瘦下来了,我原本还担心长辈们嫌我太胖看起来不利落呢。”
段宗臣似乎对楚珺的回答很惊讶,顿了顿才恢复本来的豪爽,“哈哈哈,这么说,是明甫和小珩饿着你了?”他转向卫珩,“你小子怎么回事?你媳妇都瘦成这样了,还嫌胖?我是老了,不常跟你们年轻人来往了,难道现在公卿府上饭都吃不起了?”
卫珩哭笑不得。
楚珺开口的时候,他就明白楚珺的用意,这会只好陪笑脸,“外祖父哪里的话?我怎么会嫌殿下胖?殿下换了住处难免不习惯,也是我照顾不周,今日外祖父提醒,我回去定当注意。”
楚珺见段宗臣虽然在跟卫珩说话,余光却没离开自己,就知道没猜错。心里暗暗好笑,怎么一个两个的,试探的法子都是一个套路?幸好前有武国公和冯锐,现在她对付起这种试探简直是得心应手。
“外祖父错怪父亲和世子了,我刚刚也是玩笑话。前段时间我与世子才从西境回来,可能是在边境水土不服,并不是父亲和世子有什么不周。外祖父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不然传到父皇那里怕是要麻烦。”
段宗臣听了她的回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神色自然,唇角微微上翘,不像是有什么不快。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卫珩,虽然略微低头显得很有礼,神色却很轻松。
段宗臣暗暗点了点头,“说到西境……丫头,多罗登上可汗之位是不是你的功劳?”
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看来事情的始末沛国公八成知道。“要说夸吕入侵,有世子在祁连坐镇,我是不担心的。我只是觉得能少打一点是一点,只要是战争,不管解决得多么迅速、胜利得多么轻松,总会有人离我们而去。他们也是有家人的……”
楚珺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段宗臣听了她这番话不由地又打量一眼她面上神色。
楚珺却突然回神,笑着岔开话题,“我这次在祁连山大营不过住了月余,就深感驻守边境之不易。早年外祖父常在北境,寒冷更甚西境。我想着国公府定不会缺物件,就带了点外祖父可能用得上的东西。”
楚珺唤了一声,翡扇就托着东西进来了。楚珺从翡扇手里接过,“这是张墨狐皮褥子,冬天铺在榻上或者座上,能舒服很多。这双紫貂皮护膝外祖父可以一直戴着,这样膝盖就不会那么疼了。”
楚珺此举在段宗臣意料之外。他看了看一旁的卫珩,发现卫珩也微有惊讶,说明楚珺此举并不在他的预料,心中一震。
楚珺见段宗臣没有说话,不好意思地笑笑,“外祖父放心,护膝穿在外衫里,看不出来的。”
段宗臣眼里带着异样的光彩,“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让人看见?”
楚珺看了一眼卫珩,抿嘴笑笑,“曾戎马半生的人,多少都有些常人不能理解的傲气。”
段宗臣没有错过楚珺的表情。他接过楚珺递来的东西,突然行大礼,“请恕老臣居心不正和言辞冒犯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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