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稼挂上电话之后去找医生。
“她这个样子能顶住路途颠簸么?……大概三四天。……确定不会再昏厥?……打一针,然后办出院手续。”
扶稼打电话给阿泰,让他安排好接下来的事。
扶稼从他站的位置来看,病床上背对着他的程伊人背影安静中透出一股倔强。
他皱了皱眉头。女人应该如水,或者像花,就是不应该像一阵倔强妄图包裹一切的风。没有男人喜欢漂泊如风的女人,如果喜欢,那也只是为变成她的所属。
所以他的父亲早早抛弃了母亲,他理解。
只可惜,他还是遗传到了母亲漂泊的宿命。所以父亲也早早遗弃了他。
如若不然,他何以遇见现在这拔刀见血,藏刀见笑的一切呢。
人生呵,环环相扣。
扶稼一边用眼风扫过一旁诊室里的医生,他们正在准备待会儿要注射用的针剂,一边盯着程伊人的背影失神想,她们的脸真像啊,只有这背影不同。周依白的背影同她的人一致,散漫自我。而程伊人,病房里惨白生冷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氤氲出一团微寒的雾气,而她整个人就紧绷在这中央。
程伊人感受不到扶稼的关注,不过她知道,他就在她周围密切观察着她,用眼光把她钉在他心里的刑讯架上。
她用被子蒙住头。现在没时间想别的,她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这是绝好时机。
扶稼随医生一起走进病房。
他们同时看到病房上那条摊得四仰八叉如同人形般的被子。
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医生上前准备掀开被子打针。还没等手触及被角,程伊人就拉开被子缓缓露出脸。
原本微卷的头发此时被盘成髻压在枕头上,几近散乱,看上去很憔悴,一张脸比平时更白,毫无血色。
她的脸上挂着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凄然,冷艳。自绝自弃,凌乱表情里却又发出隐隐的求救。
一双眼满含泪水,波光流向他。
这时她开口唤,“良儿,救救妈。”
扶稼头一震,心脏骤然一麻。
不等扶稼作出任何反应,程伊人快速起身。
她坐在正对着他们的床边,一只手解开头发一只手捂住小腹,脸上已经换好戏谑的笑容,她泠然道“阿哥,你心好狠啊。伯母痛成那样了,连我都看不下去,你却在这里坐得好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