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点动摇了,握枪的手臂松了一点,他及时捕捉到这样一个小小细节,于是乘胜追击,一下迎了上去,双手紧握住她的的手,一把将她手里的枪直接戳上自己的胸膛,不动声色手指很迅捷地关了枪的保险,嘉宁自然没有发觉,她还很惊诧于他这样赴死的动作,怔仲地望着他的脸,听他真诚地说:“你开枪吧!是我活该!死在你枪下我死而无憾!但是,嘉宁,你要知道你现在杀的是伤害了你的季长安,不是那该死的荀韶陵!这一副虚伪的你痛恨的皮囊之下,是一颗真诚地愧疚的深爱着你的心!”
嘉宁的眼圈红了,她真的心中一动,酸楚而心痛的感觉很真实。虽然她是叱咤朝野杀伐决断的罗云门掌门,是心狠复杂百变千面的昭明公主,但她事实上是一个未经多少情事的年轻女子,她深谙人心,却不知己心,她习惯对人设防操控人情,却把握不了自己会被触动的感情,在某种程度上她还是单纯的,所以她才会被荀韶陵骗八年,所以她此刻才会因为他的一场表演而动容。
看着她的眼泪落下,感受到她握枪的双手的松动,他放出最后一招,让自己眼睛饱含热泪,而唇角浮上一丝暖暖的笑,放下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轻拭她的泪水。
“不要哭嘉宁,我不怨你杀我,只是放心不下你,以后不要为任何哭好吗?没人值得你落泪。你要照顾好自己,让自己快乐,自由,幸福,然后找一个最好最好的人来爱你陪你白头到老,虽然一想到这我就会嫉妒,嫉妒那个这世上最幸福的男子,可我依然祝福你,和他……”
果然,他和一招彻底击毁她最后一分心防,若说荀韶陵的欺骗伪装让她心碎,而他这场她还未明了的虚情假意,足够让她心软。她猛然抽开了手,把手枪砸向他,喊道:“我恨你!”于是转身跑走,应该是说逃走,她真的害怕自己会沦陷。
浅灰色的辽阔苍穹下,是一片郁郁的山林,她的裙裾拂过青绿明艳的草地,月白色的背影在风中飘零,逐渐凝成一个点,消失远方的山岗之上。
从听到她说她恨他开始,他就莫名地陷入一阵阴郁的心潮里,变得呆滞,望着她的背影走远,觉得心里有一丝疼痛,那么孤单的背影,这么孤单的自己,在这天地间。
自己也许只是真的入戏了,他这样劝慰自己,回过神,还嘀咕了句:“原来古代的女孩子这么好骗啊。”他脸上分不出喜忧,弯身捡起手枪,扛起狙击枪,走到山坡下,找了块舒服的草坪,躺下来休息,前方就是嘉宁射击出一排弹孔的小树干,他望着灰蒙蒙的天,想着:“这天怎么跟北京似的,难道千年前就有雾霾了?”
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嘉宁跑回霏云阁,吩咐莫离马上准备起身回长安,她先行一步,莫离收拾东西。这些天霏云阁就是因为她这个花魁的名声生意好得一塌糊涂,好多贵公子伸长脖子想上楼做她的入幕之宾,知晓她突然要走,阑姑不乐意了,想留她这大美人再招几天生意,泼辣惯了的阑姑闹上了楼,对莫离骂骂咧咧的。
莫离冷眼瞥了她一下:“阑姑,你这样出言不逊,要是被我家小姐知道了可不好……”
屋里没有其他人,阑姑直言不讳:“哟哟!我还怕她知道啊!我阑姑是什么人啊!就算是长安魏家人来了都还得对老娘客客气气的呢?莫说是她了!她能是魏家大小姐不成!”
莫离冷笑一声:“魏家?也配!”
阑姑见莫离这一副不屑的样子,心顿时犯了嘀咕,不张扬了,问道:“魏家都不配?难道是……唐家的?唐家没有女儿啊……”
莫离再冷哼。
阑姑更慌了:“莫丫头你别涮阑姑,总不可能是……长孙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