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则开始奉五谷,献少牢牺牲。
而陈景行先让司礼官奉上蟠龙匕首,他亲自执刀,宣告首以天子之血祭天。
众皆惊撼,看着他挽起一层层锦服,静穆地拔出利刃,不由人劝谏,果断地插入腕中,当即鲜血如注,他握拳,任血液流入金色铜觯中。
这惊心一幕震惊了所有人,此时无论是谁,站在这里,必会心颤,拜服于这凛凛皇威。
黄巾包腕,匕首入鞘,他面色镇静,气势愈强,宣言此举是以诚心感天,为苍生祈福,护大齐之国泰民安。
他祈万民安生,祈天下太平,祈大齐千秋万代。
唯独没说,他此举,根本是因为,他的皇后病笃,太医称已无力回天,但他还是想试一试,自己不是天子吗?天子之血祭天,能否让上苍有些许动容?
至于天下,他会亲自治理,尽此生统治大齐,以他的帝王之道贤君之智强国安民,这些他知道自己都能做到,只有生死他无法左右,也力挽回。
……
祭天典礼既毕,等候在一旁的御医急忙上前为陈景行包扎治疗,少顷,继续后事,使臣献贺,百官颂扬,皇亲进礼,自不在话下。
大多数参礼之人都在完成颂礼朝拜后依次退去了,只有重臣皇亲得以随皇上绕行神坛,祈福祈礼。
之后还将进神坛参拜参观。
工部和礼部的高级都候在圜丘下,后面的事还需要他们主持。
顾清宁在队列中,偷偷抬眼,看着正在环行的御仗,最前始终是他一人,陈景行。
结束之后,他立在高阶上,接受拜礼,卢远植等高官及皇亲再次长拜山呼,礼乐终毕。
顾清宁觉着忽如梦幻,经过如此浩大的仪式,神思有些缥缈,但她也不能松快,因为接下来才是她的主场。
拜礼完,众人起,陈景行还是那样神采炫目,殷济恒他们虽想问他的伤势,也不好开口。
有一道身影自然向前,高髻丽容,日光下银丝孔雀纹的披风瞩目,一双盈盈素手直接伸向陈景行手上的手腕。
“陛下伤口可疼?哪有这样胡来的?真直教我心痛。”她上前,查看他的伤势,蹙起了柳眉,怨了几声,与陈景行一道同行。
后面的九亲王也应声道:“是啊,皇兄,你那一下可真把我吓到了。”
他回头,亲和一笑,然后轻挽她的手,恭顺地扶她一齐走上白玉高阶:“姑母勿忧,小伤罢了,祭天大礼,朕应当心诚,如今大齐多灾多难,若真能护佑社稷,心血流干都值得,更何惜这一点血?”
“陛下如此专注社稷之治,姑母甚感欣慰,有如此贤良之君,是大齐之幸,黎民之福,然一国之治,全仰明君是不够的,朝中有贤臣忠臣,才是帝王之幸。”她微微回头,转眸浅笑,看向后面的臣工,目光掠过卢远植沉着的面容,嘴角有一丝傲然的笑意。
陈景行颔首回道:“姑母提点得是。”
“陛下在上,我这老妪怎敢说提点?姑母老了,这一老就容易多操心罢了。”她自嘲道。
“姑母说笑了,姑母哪里老了?明明就还与以前一样倾国倾城。朕以后还想姑母多指教呢,若姑母能留在长安帮朕操心,朕就无忧了。”
卢远植听闻此言,眉头一紧,深沉的双眸中似暗波涌动。
她只笑笑,摇摇头,与陈景行同时踏上最高一层台阶,回望后面的臣子,卢远植等也驻足抬头仰视他们。
她温柔而透彻的目光拂过每一位朝中重臣,似水无痕,道:“你们啊,要乖,不要让你们的皇上忧心。”
卢远植及殷济恒等人皆只感到面上火辣辣地疼,也只能顿首,按礼齐声叩道:“大长公主教训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