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象瞳被撤职后,工事房就由蒋嵘一人提领,他管着东西两堂所有参事及事务,却不能为此自鸣得意,因为,李象瞳一走,其实就相当于,整个工事房的重担都压到了他肩上。尤其是在这种紧要关头,他本就没有才学,靠着一张脸皮在工部混日子,向来是能推则推能避则避,心想着反正手下有这么多人,上头又不指望他有多大作为,加上职务与所得完全不等比,心中一直都颇为不平,也是因此,整个工事房的风气都很颓然,从上到下几乎都是在应付交差。
这下李象瞳撤了,就剩一个他,真是再想躲也没法躲了,怎能不心急?
自从在工事房目睹过这一回荒唐事后,梁正卿似乎决心想整饬工事房的风气,所以他连着两天都呆在工事房大堂,亲自监督参事们的工作,多少图样都不合意,全被他打回去重做了。他整日眉头紧锁,在大堂内转来转去,就是没看到一点如意的地方。
隔日,他大手一挥,不再让参事们各自提图样方案了,把所有人聚齐来一起讨论该如何改建广和宫。
事先问蒋嵘的意思,蒋嵘嗫嚅道:“梁大人,你说我们急有什么用?最后还不得看侍郎大人的……往常不都是上边给总图样,然后我们来细化吗?你说你让我们想法子这不是为难我们工事房吗?”
梁正卿拂袖道:“再等下去,你们工事房还不如直接散了,各回各家,岂不自在?”
蒋嵘悻悻道:“我不是想推诿,只是怕不合侍郎大人的意……”
梁正卿道:“蒋司监你不会是忘了吧?你可是工部的老人了,还记得在卢侍郎来工部之前吗?所有的工事图样可都是你们工事房先绘出来的,现在都只会指望卢侍郎了?你还想不想升官了?也不知道为自己争功劳?前几波司监可不是你们这样的!”
蒋嵘小声幽怨道:“人家那可是相国之子,年纪轻轻就官至四品了,我们就算想,又怎么敢跟他争功?”
梁正卿睨了他一眼:“自己没本事就别在这嚼舌根。好好想你的法子吧,不然倒霉的还是你。”
蒋嵘无言,默默地站在一旁,想着怎么样才能糊弄过去。
参事们都齐聚一趟堂,梁正卿让蒋嵘主持论谈,令他们提出自己的想法,满堂的参事们竟然面面相觑,一时陷入沉默,无人发言。
蒋嵘看这也不是办法,就点名了几个平日比较活跃的参事,问他们为何不发言。有几人被逼得没法,窃窃地瞥了一旁的梁正卿一眼,小声道:“前日……李司监提案……都被否决了……我等是怕……”
梁正卿看着他们,淡然起身,一语点明:“你们是怕,你们今日发言,也会被本官否决,甚至怪罪,所以不敢说。”
“是……大人英明。”那人难堪道。
梁正卿正色而立,道:“诸位来工部这么久了,应当都知道,工部与其他五部不同,这里不讲究什么虚礼出身,从来都是以才取士,放眼大齐官场,有哪一官职不是得经科考才能得到,或靠显贵出身得以保荐,只有你等,工部参事,是靠你们自己的一技之长考进来的,才能在这里大放异彩。我梁正卿也是如此!奈何近年这工事房因为诸多原因充斥着歪风邪气,不乏有不思进取之辈在这里混闲差,纵容这等人在此,是本执事的过错,所以今日,本执事就把话撂在这里,前有李象瞳为例,且不止于他,工事房上下都得整顿!”
“所谓优胜劣汰,只有在用人关头,才能看出谁为大才,广和宫一事拖到今日,我已经给了你们相当多的时间了,今天就来做个了结,此时此刻,就在这里,你们自由发言,谁能提出好的改建方案谁就留下,最优者直接晋升为司监!”他这样一说,众人心中一动,跃跃欲试。
而他话锋一转,道:“若谁说不个主意,还滥竽充数,那就对不起了,脱下制服拿上东西,给我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