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目最近送信回来了么?”沮授长出了口气,燕北离开辽东,将庞大军团所有事务都压在自己肩膀上,着实将他累的不清,“西面公孙将军近来出幽州,我等不必忧虑。可就像将军说的北面有姓公孙的人,谁的心里都轻松不起来。”
燕北曾命李大目派人盯紧玄菟新太守公孙度,如今公孙度已经主政玄菟二月有余,沮授始终担心他会有什么动作。
沮授不是燕北,无法像燕北那样御使下属举重若轻。而李大目是从黑山出来的兵将,对燕北此次进冀州讨伐黑山心里多少有点疙瘩,对燕北这个救命恩人不会说什么,不过沮授的政令到李大目那里,便要打些磕巴。
因为沮授是全力支持燕北进冀州平黑山的。
不过好在燕北还留下了高览,李大目不服沮公与的管教,但对高览还是服气的。沮授也就顺势将李大目先前每三日向燕北回报公孙度的情况转交给高览负责。
“他开始练兵了,最近传回的信件说他募兵五百充实郡兵。”高览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根本没把这种消息当回事,反倒叹了口气说道:“幸亏将军先前进的辽东不是玄菟,大目派去的人把玄菟都摸清了,在籍四万户,才是辽东的一半……无论公孙度想做什么,只怕都万分困难。”
简单来讲,这世道人口就是一切。有了人,各项事宜都能提上日程,但没有人?
什么都做不成!
“要防备他,既然他开始募兵……高校尉便从老卒中挑出点人,伪做冀州逃难入玄菟的百姓,加入他的郡兵吧。”沮授举目北望,面色严肃地说道:“将军把公孙度视作敌寇,如今看来竟是有几分道理的。公孙度到任后先杀郡中大户,又开始募兵,他是何居心我们还不知晓,但他一定是个有大宏愿的人,不会满足于玄菟一地,否则也不必杀戮郡中大户了。”
“公与是想在玄菟安插细作?将军不是已经在公孙度身边差了百十个间,夺其性命不过是一封书信的事情,还需要如此谨慎?”
沮授点头,慎重道:“主公不在,多慎重也不为过。挑些家眷在辽东的,足够忠心有胆量的,不用多,有一屯便足够,混入公孙度的郡兵里,同时派些信得过的人在玄菟居住,充当间使传递消息。还有乐浪、高句丽,将军早些时候的布置还是简陋了些。”
何止是简陋,根本就是没有布置。乐浪是派燕东到张岐身边、高句丽则是王义取信仕官。可说到底,都没有将这些情报、间使系统地运作起来。
沮授打算着手补全燕北的计划,并且在燕北从冀州回还后召回一部分有经验的人,组建一支专精间使事务的营兵。
把四面八方接壤的地方一切可用情报,统统以最快的速度传回襄平。情报,很重要。如果公孙度的兵马中有辽东的人,从他开始整军备战,辽东便可知道消息,最好的情况便是可以使一切突袭化作空谈。
“不单单是为了与公孙度为敌,等将军回来我们甚至可以借公孙度的手去做一些事情,能让他为己用最好,就算不能,也要按主公的意思,将他性命攥在手心,顷刻间便使其死于非命。”
“公与呀公与,高某就是个校尉,领兵打仗还好……似你这般谋略,还是少于我说吧,等将军回来你们俩秉烛夜谈。”高览被沮授说得遍体生寒,天可见怜,人家玄菟太守公孙度刚上任两个月,一副大刀阔斧要在玄菟干出一番事业的模样,却不知晓在他根本与辽东郡没有一丝矛盾时,便已经被人当作砧板上的鱼肉,“你们应该能聊到一块去。”
他还是习惯于两军交战,杀个痛快。像他们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还是太可怕了些。
沮授哑然失笑,摇着头看了高览一眼,应下道:“放心吧,等将军回来,这些事若非必要,我也不会跟你说的。”
“你啊,跟将军一样。将军是手里有了粮气便足了;你是辽东有了人便有精力想别的了。”高览摇头苦笑,“你看前些日子,田卒都不敢吃饱饭的时候多好啊,整天勤于政务,又是捣弄学馆、又是想着开垦荒田的事……现在闲下来,就琢磨着怎么害人了。”
高览与沮授哈哈大笑,其实他二人都知晓,这里头的害人,害的也是那些可能与他们为敌的人。这样的‘害人’计划越周密,他们的士卒便可以死的越少。
这是为了避免战争。
笑过了,高览这才说道:“你和主公决定,不派亲族前往洛阳为郎?”
“嗯,不派。”沮授点头,叹了口气道:“中原会越来越混乱,此时入朝廷为郎不是好时机,反倒会使我们多方掣肘。”
“想清楚了?鹄儿年岁稍小,但为郎也不过分;还有你的兄弟宗,而立之年却不出仕……现在为郎正是大好时机啊。”
沮授点头,笑了,“现在入宫为郎,却不如在辽东出仕。如果我与将军都猜错了,无非是失去一个机会。如果天下的确纷乱,可安定天下的人,就是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