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闻曲穿云语声高亢,振得耳朵嗡嗡作响,温暖心中思量,此人内力深厚如斯,看他刚才闪避从容,仓促间还能顺势以棋子击落自己三根银针,这种身手武林中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自己既没有什么内力,又不懂轻功,真正要打万万不是对手,需得怎样才能有一丝胜算呢?
倘若两人比拼暗器,自己即便与他一样精准,但他内力深厚,自己银针始终被他压制,断没有取胜的希望,除非能让他不对自己下杀心或者夺命飞棋失去准头,自己才有机会。
这个曲穿云倒是听师傅聊到当年朋友时提起过,说是他故人之子,只是后来步入魔道,故人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还借此劝告自己要心存善念,不要误入歧途。想到这里,心生一计,当下缓缓道:“原来是曲十三曲前辈,晚辈温暖这厢有礼了。不知前辈到此有何贵干?”
那曲穿云听闻“曲十三”三字,当下心头不悦,面露愠色,言道:“哪里来的臭小子,说话没大没小的。”
“晚辈温暖,奉家师之命到慕容山庄拜会慕容庄主,没想到晚辈赶到之时山庄已成一片废墟,慕容庄主奄奄一息,交待完晚辈几句话就死了。晚辈无法完成使命,正自彷徨。”
曲穿云闻言,双目一亮,急道:“慕容云天跟你说了什么?”
温暖摇摇头道:“晚辈曾答应慕容庄主,除了他女儿绝不告诉第三个人,所以请恕晚辈不能相告。”
曲穿云脸色更沉,冷冷一笑,言道:“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的手段你是见识过的,莫非还要尝尝这噬骨锥心的滋味。”
温暖闻言脸色一变,那种滋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但他必须把戏演下去,强忍心头恐惧,故意轻松一笑道:“前辈的本领晚辈早有耳闻,家师曾言曲十三前辈幼习诗书,资质过人,深得老师同学爱戴,其后琴棋双修更是出类拔萃,为曲家光宗耀祖,英名远播。”
曲穿云脸上乌云密布,顷刻间狂风暴雨将至。温暖的话在外人听来并无不妥,但曲穿云听在耳里,却如同奇耻大辱。他小时候心智发育比同龄人慢,因而言行举止比别的孩子显得相对笨些。父母将他送入私塾,他识字背文,算术技艺样样落后于人,教书先生对他极度奚落歧视,同学也常常捉弄欺负他,因他事事垫底,而私塾也就十三个孩子,大家便渐渐都叫他曲十三,而他的本名反倒被遗忘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笨孩子,自小听到人弹琴、看到人下棋都会停下来观看聆听,甚至一逗留就是一天,痴迷到极点。曲父本来希望他饱读诗书,将来踏入仕途,光耀门楣,却不料曲穿云志不在此,且在私塾的表现又实在是遭糕透顶,便没有强行逼他习文。又见他对琴棋痴迷,便另外聘请了先生教导。曲穿云在这两方面表现出的天分和进步之快实在令人叹服,那些先生多则半年,少则半月,身上所学便被他尽数学去,无法胜任教书一职。曲父大感欣慰,以为此子将来必然可以光宗耀祖。谁曾想曲穿云痴迷成魔,千里迢迢去找公孙忘忧,意图换取焦尾琴,求索不得竟然诛杀掉公孙一家十三口,令家门蒙羞。曲父震惊万分,一怒之下,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并正告武林正义之士共诛之。
这两件事,是他心头的两道疤,他一直刻意去淡化,遗忘。温暖的话勾起了他一些不好的回忆,那些事已经结疤,温暖一把无形的刀重新又让它鲜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