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言在设立了“专利法”以后,又在丰邑特地设置了一个机构:悬赏会。这个机构就是由戴言自己出资,面向整个天下所有人设置的悬赏。这个悬赏会并不是要去悬赏人犯的,而是只作为技术突破而设的悬赏。
在这个时代,虽然生产力相对于商周和春秋时代是有提高的,然而在戴言看来,这个时代靠着民间自发的技术积累,生产力的进步实在是太慢了,他不得不运用自身官方的力量来推动生产力发展。
这一次他决定借鉴某些殖民帝国的先进经验。当年哥伦布发现美洲以后,由此引发了欧洲人的航海热潮。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几个航海大国都发现海难问题实在是太严重了,这种严重的损失让各个航海大国都无法承受,而其最大的原因就是在横跨大洋的过程中船只无法定位。要想知道船只在地球上的位置,只要知道船只的经纬度就可以了;因为赤道与北极点之间相差90度,这可以通过测量船只表面与太阳光的夹角的余角很容易就能解决;而最难的问题则是在解决经度问题上。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当时的西班牙政府花了重金悬赏解决经度的问题。因为奖金太诱人,连当时的大科学家伽利略都动心了,也加入到了解决经度的人群里。一个多世纪以后,即使西班牙都已经衰落了,也依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由此却带来了许多其他科学成果的发现以及生产力的提升,这可谓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而这个问题到最终解决则是要靠英国的经度委员会。从18世纪早期开始,英国就设立了专门的经度委员会来悬赏解决经度问题,过了半个多世纪后这个问题最终由一个钟表匠所发明的精确航海钟解决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瓦特的人将航海钟里的精确技术用在了改良蒸汽机的性能上面,由此成功的制造了真正能够广泛使用的蒸汽机,由此正式开启了工业革命。
后世几乎所有的现代化工业国家,都会在科研上花费大量的资金,其实质上就是想提升生产力,由此提升整个国家的综合国力。这当然是一种及其优秀的执政思维,戴言当然不会放过。在茶叶贸易上获取了大笔资金以后,他也毫不吝啬,一口气开出了许多技术性悬赏。
当然这些悬赏大多数还是集中在农业问题上面。其中最重要的几条就是:解决在丰邑规模化种植小麦的所有问题,赏百金;编制出精确的历法,赏百金;通过观察天象准确预测未来的天气,赏50金。编制历法和观察天象这些悬赏之所以这么重实在是因为这些对于农业生产实在太重要了。
要知道种田可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戴言前世出身于农村,他小时候还种植过水稻,然而从读大学以后基本就没有接触过种田了。然而就他自己小时候的记忆,种一个水稻其中的步骤可真就不少。首先是选种,在往年所收获的粮食中选择颗粒饱满的稻子作为来年的种子;然后是泡种,让种子发芽;待种子发芽以后将种子撒到苗床上,让其长成麦苗。这仅仅是一个让稻谷从种子到秧苗的过程,而这个过程里面还必须要特别注意种子发泡的时间,因为你必须要确定你是在种早稻,中稻,还是晚稻,不同的稻谷其泡种和发芽的时间是完全不同的。待稻谷的秧苗完全长成以后,就可以插秧了,也就是将秧苗从苗床移栽到水田里;秧苗栽好以后还必须注意防虫,防水,防旱以及施肥;要知道稻谷可是很娇贵的,水灾,旱灾,虫灾这其中任何一种都可能导致颗粒无收。戴言就记得小时候某年发过特大洪水,结果他的家乡大片大片的稻田都被水淹了,待到洪水退去,整个稻田里不是稻谷的根被泡坏了,就是稻谷的茎被鱼给啃了,反正那一年就是颗粒无收。然而等到稻谷开花结谷成熟了就能保证丰收了吗?这还不够。还必须要抢时间收割,选择晴天将稻谷收割以后在打谷场上将稻谷从秸秆上脱下,晒干,储藏。这一过程里面如果遇到了大雨,那就真的只能哭了。他就记得很清楚,有一年他家的稻谷从选种育苗直到收割都没有出现任何灾害,在收割的时候天气预报也说这地方没有雨,结果就是最后在打谷场上脱粒的时候来了一场雷阵雨,结果一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像种田这种事,即使是到了后世科学昌明,技术发达的时代也依旧还是要靠天吃饭的行业,谁都不敢打包票说谁种田一定能获得丰收。如今丰邑内所种植的主要粮食作物是粟,而不是小麦和稻谷。戴言是了解历史发展的状况的,当然知道小麦和稻谷的亩产量会高过粟,他当然不会违背历史的发展。就他后世所了解的基本知识而言,整个中国南北的分界线基本就是秦岭——淮河一线。这条线以北种小麦,以南则种稻米,他也不准备违背自然的常识。然而他对于小麦的种植确实也是一窍不通,即使是了解某些后世通用的种田技巧,在这个时代用处也不会太大。所以他直接以重金悬赏来突破小麦的种植技术。
由于天文和气象预测的知识对于种田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在这门学科里,戴言破例的将其所知道的知识都没有保留的教给了墨家弟子们,只希望他们能够做出更精确的历法来。他来到了这个时代以后发现历法和关于天文、气象预测的知识都是极度不精确的,即使在这方面宋国是走在天下诸国前列的。目前整个天下对于天文和气象预测方面的权威是宋国葵丘人计然,计然是先秦时代伟大的经济学家、天文学家和谋士。他教出了范蠡和文种两个著名的学生,他的计然七策,勾践只用了其中五策就灭掉了强盛一时的吴国。然而即使是这么牛的人,他对于天文的认识和关于灾害的预测在戴言看来都是不合格的。其关于灾害的预测是这样的:太阴,三岁处金则穰,三岁处水则毁,三岁处木则康,三岁处火则旱。也就是说在他的预测里,以十二年为一个周期,只有月亮处于金星的三年里才能获得丰收,其他的时候庄稼要么被淹,要么被枯死,要么收获平平。这样的预测既没有逻辑,也没有丝毫的准确性。这对力求使农业精确化的戴言而言是难以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