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和昶在暖阁前跪久了,都不曾得到父皇的传唤召见,只觉得双膝发麻。蜀王出暖阁时好言劝他回去,可是母亲的事像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在他心上,他说什么也不愿走。
天色渐沉,他这日吃得少,累得都快闭上眼睛,恍然间却看见面前出现一片月白色,再往上看,是皇帝那张面如冠玉的脸庞。
“父皇!”孟和昶叫了一声,“儿臣是来……”
话没说完,已被皇帝一把将他拉起。
皇帝上下打量着儿子,竟轻轻笑了下。这就是他与她的儿子,都长得这么高了,为母长跪,还算是颇有担当。
孟和昶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父皇这是在……笑?
一直以来,小爷扮演的是严父的角色,很少对儿子笑。
“走吧。”
孟和昶一愣,一边慌忙地跟上父亲的脚步,一边问:“父皇要带儿臣去哪?”
皇帝顿住脚步,微弯下腰,拍拍儿子的小脸,道:“去找你娘。”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宫殿,皇帝没传轿辇,没带宫人,只牵着儿子的手悄悄出行。
慎刑司的死牢里,同牢房的小茜睡了,陆瑰云坐在残破的桌边,点了盏油灯,问狱卒要了纸笔,自愉自乐地画画。
一会画金陵的山水,一时画紫禁的宫殿,又一会画孟世端王爷,一会画二哥陆绍炀,没想到画得还挺像,于是越画越起劲,心想早知道当初填志愿的时候报美术系了。
画了许多张之后,最后只剩下了一张白纸。她犹豫了下,心想就随便画画吧,下笔之后,慢慢慢慢,白纸上竟然浮现出皇帝的样子来。
那是初见他时,他穿着小太监的衣裳,却藏不住眉梢眼角的贵气,对她阴阳怪气地说话,想把她吓唬走。可是雕虫小技,被她一眼识破,当场戳穿,惹得他气急败坏。
画得惟妙惟肖,她想起往事,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这时,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传来:“你笑什么?”
啥?画曹操曹操到?她忙把笔一丢,站了起来,然后听见牢房的门锁一声响动,那人便牵着儿子走了进来。
他这时候来,难道是案情有什么突破?又或者他改了主意,不想演了?
不管怎么样,先行礼总是没错的。
“罪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跪下施礼,又看向儿子,“罪臣……也见过谦王殿下,殿下一向可好?”
“娘!”孟和昶一慌,这礼怎么敢受,连忙跪下还礼。
皇帝说声免了,走了几步,在她方才画画的地方停下,一眼便瞧见了自己那幅。陆瑰云心头打了个突,连忙上前收起那画,赔着小心道:“这个……罪臣瞎画的……皇上别动怒。”
但是,皇帝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你画朕就画朕,为何要画上太监的衣裳?”
她否认:“罪臣画的不是皇上,只是与皇上相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