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丝珐琅熏炉散出龙诞香的味道,地暖烧得极足,气从厚厚的双狮戏球的绒地毯往上冒,杨念玉这两吃不下睡不着,原本生完孩子胖了,现又瘦了回去,双目虽是无神,眉头却紧锁着,一副忧心的样子。
“王爷,你去哪了?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孟世端见她憔悴模样,顿时心软,可是想想她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自己的事,仍是有些恼怒。轻咳一声道:“昨儿去跟宰相大人叙旧了。宫门下钥,才没报信。你怎么跑到皇上这里来了?”
“臣妾找不着王爷,心里着急,才来打扰皇上。”杨念玉看不见皇帝在何处,便随便面朝了一个方向福了福:“皇上还有公务要忙,臣妇这就告退了。”
皇帝颔首,叫永福去传轿辇,送王妃回去。
她拿着拐杖慢慢踱着走,他习惯地去搀扶。
两人一路无言地回了景阳宫。藕儿取了手炉给她,她接过给了孟世端:“王爷冷着了吧,快捂捂手。”
察觉到她些微的讨好神色,他傲起来,推开那手炉:“哪有爷们用这玩意的,我不怕冷。”
杨念玉讨了无趣,讪讪地坐在窗下,拿着手炉取暖:“王爷还生我的气呢?”
“只许你生我气,不许我生气?”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念玉忙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手掌心里呵暖,声儿软讨饶道,“我胡乱猜测,冤枉了你,是我不好。”
平素她着恼,都是他哄她。
今儿某王爷终于直一回腰板,等着王妃来哄了。
他脸色已然缓和,望向她时眼神温柔。
可她看不见,只听不到他的声音,心里就没底,于是继续说:“还生气呢?你生气归生气,总不至于不理我吧?”
孟世端这才开口赌气道:“就不理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冤枉我。”
杨念玉拉着他的手臂虚晃两下:“你还说我心眼小,你就这么点器量?”
“我那随口说的,你还当真了?”
“那我也就是随便问问。我听说你前一个王妃,天天都疑神疑鬼你,你还不是被治得服服帖帖,怎么我就说你一句,你就气急败成成那样,说到底,不过是吹软怕硬罢了。”
经她一提醒,孟世端才想起亡妻范氏以前对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猜忌。恍然如梦,范氏吞金而死已经整整两年了,回忆也渐渐变得遥远陌生。当年也正是像这样的猜忌,他与范氏夫妻之间后来才会那么大的裂痕。
杨念玉见他沉默,以为是自己提起范氏惹他不快的缘故,忙改口道:“好了,我以后不会再多嘴便是。”
一番温言软语,夫妻恩怨便化解得差不多了。
他收回思绪,点了点头,想起一事来:“昨原说要陪你回府的,后头没去,你爹娘不会多想吧。”
“我今叫人去传话,撒谎说我不舒服。”杨念玉答道,又小心地试探问,“那你还陪我去不?”
孟世端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嗔怪:“想什么呢你,让你一个人回去,你爹娘还不得说我这女婿摆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