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封门,山色空蒙。放眼望去,一望无际的茫茫白色,从脚下延伸到山路的尽头
山静似太古,长如小年。在木樨山谷里呆了一年多,得到高人的倾心相授,陆绍炀上多出了一份出尘气质,掩住了从前单薄的书卷气,腹中智慧已非进山时可比。
先生喜欢绿梅,院子里栽了不少,那梅花奇特,竟生出翠玉一般的颜色,簇簇花朵小巧玲珑,还散出久久不散的悠远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陆瑰云披着一件缕金百蝶氅衣,不施粉黛,立于门前,孤傲之姿与梅花别无二致。
她叮嘱陆绍炀:“雪天路滑,二哥一定路上小心。”
陆绍炀点了点头,挽住妹妹的手,有些心疼。一向养尊处优的陆家大小姐,现在在这里早起晚睡地苦学武功,人一下子消瘦了不少。
陆绍炀有些迟疑:“妹妹,你若真受了什么委屈,大可告诉家里。爹娘会为你做主的。”
“二哥千万不要把我在这里的事告诉爹娘。”陆瑰云怕陆龟年夫妇担心,决定不让他们知道。
“可是……你都到了木樨山庄,难道不回家看看吗?”
怎么会不想家呢?可是现在,她有更想做的事。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她淡淡抛出这一句,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鞑靼公主的事给了她巨大的刺激。她不要再做一个岁月静好的废物,一个指望夫君宠的侧妃。
她现在只想练好武功,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女将军,踏平鞑靼,报仇国恨,凭自己的本事直腰板站到孟池羽的面前。
她的出门楣或许配不上他,但是心气,绝不可以输给他。
“可是云儿,你一个弱女子……”
“哥,我是女子,但是,是强是弱由我说了算。别人说了都不算。”陆瑰云握紧了拳头,“我不能这辈子都让他瞧不起。”
陆绍炀见她眼神决绝,便知再劝也是无用。
“师父,弟子就此别过,小妹就多拜托您照顾了。”陆绍炀双膝一屈,朝着木樨先生跪下,“多谢师父照顾,弟子后还来看您,报答您。”
木樨先生颔首道:“你有这份心意,便足够了。该道谢的人是我,若不是你天资过人,我终所学的鬼谷之道便无人可继。师父不要你报答,见不见面也无关紧要。只是你将来功成名就之时,别忘了将此道传承下去,莫断了香火。”
“弟子谨记师父教诲。”陆绍炀磕了个头。
“地上寒湿,你快起来吧。”木樨先生看了看天色,“现在走,落前可以归家。”
陆绍炀站起,又与妹妹道别。最后再同木樨山庄的下人们一一作别,才骑上马,依依不舍地离去。
东宫少了一人,便冷清许多。
西偏还是有人早晚打扫,所有摆设都和从前一样。可是人一走进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女主人一走,就没了色彩,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外人们只知道太子爷生侧妃的气,命她回娘家好好反省,只差一封休书。宫人们暗地感叹太子无,当初如胶似漆你侬我侬,一言不合就将人打入冷宫,冷宫好歹还有个盼头,侧妃这次贬去了金陵,多半是再也回不来了。
新进门的太子妃称病几个月,除了几个贴侍婢外,谁也没见过她的真面目。那名鞑靼女子每被限在正宫狭小的空间里,虽然锦衣玉食却不得出门,没病都闷出病来了。
难得地,这太子来看太子妃了。
随着吱呀一声,大门开了,久违的阳光照进屋子,暗的角落终于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