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因为就要毕业的原因吧?自从五一春游回来,班里的男女界限明显模糊了许多。
午饭后,课外活动时,时常有男女同学一起交流经验、查漏补缺,讨论高考可能遇到的类型。于光亮大方起来,偶尔到教室里看见我和宋延德在一起说话,不过是暧昧地笑笑,也没再冷嘲热讽的。
不管是在教室里还是操场上;不管是在人前或在人后,金一诺再也没说过什么“花开堪折”的话。暮春的抒情雨丝,融进了初夏的校园书海,酸的甜的,试探与期待都让位给了数理化和abc。
日子是在飞呢,收获是在飞呢。在春游后的一个月里,我用喜悦的心去整理、去复习一门门即将决定我命运的功课。
虽然我们从来没有约定过什么,虽然我从来没有许诺过他什么。可是,他,对于我来说,就是我头顶的天空呀。只要有一丝丝的云彩,就要在我的心底上投下阴影。
可一个月来,我的天空是万里无云的,我忘了于光亮的虚伪,忘了被人跟踪、监视的苦恼,我忘了于光亮……
老天,如果你能让我的高中生活一直处于类似的心情,我又何必怕挤不过高考的独木桥呢?要知道,我是那种适合在蓝天白云间飞行的人,我喜欢宽松、自由的环境,我喜欢过心情飞扬的日子;而逆境是能够把我压垮的。可惜,我却在黑暗中浪费了两年的青春。
忽然有一天,郝舒梅哭着来找我,说春游的时候,他们一起照相的事不知道被谁捅到了学校,现在他们这些人,有好几个人已经被劝退学了。
“怎么会处理得这么严重?你没去找找校长?他是我们一个村的,撵别人也不能撵你吧?”我被惊得目瞪口呆,病急乱投医地出主意。
“没用,我爸爸已经去找过他了。不是一个村的还好呢。”郝舒梅擦着已经哭红了的眼睛,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没听到他打的那个官腔!真是恶心死我了!”
“什么时候通知你的?”我心里如同针扎一样,感同身受。
“好几天了。”郝舒梅抽泣着说。
好几天了?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真不知道舒梅这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我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大约学校以为自己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吧?虽说是处理了他们,却没有公开,很给了他们这些人留了面子。
“我们班的杨春雨和吴潇东也被开除了吗?”刚刚我还在教室里看到过杨春雨,他好像没事人一样啊。
“吴潇东转到高二文科班去了,你们一个班你不知道?杨春雨?他没事。我不知道他找的什么关系。”
“这些天光忙学习去了,我还真没注意到班里少了个人。既然杨春雨有本事自己留下,你怎么不去找杨春雨?你不是说他对你很好吗?难道他就不管你?”
“这事还真让你说着了,我真没想到一起照个相后果能有这么严重。”也许是因为提到了杨春雨吧?郝舒梅情绪好了点,不再涕泪涟涟,可仍然神情黯然地说,“这会儿学校还没抓住什么实质性的把柄呢,就不分青红皂白,一下子开除了这么多人。这要是再让那些老顽固知道了杨春雨跟我谈恋爱,那岂不是连他也要开除?在这种时候,我不能去拖累他。”
“可是,以后,如果他考上了大学。你们……”我不敢想下去,更不敢说出来了。
舒梅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没听说吗?‘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我们根本就不是夫妻呢?我对他是仁至义尽,至于将来他怎么样做,凭他良心吧。”
……
郝舒梅也走了。
郝舒梅也离开学校了。
今年一春无雨,我的心里却开始下雨。在我们还没有长大的心里,在我们这些苦读十多年书的学生眼里,高考现在就是我们的全部啊。就剩下一个多月就高考了,他们竟然连参加的机会都没有。
戴熙朝、周文贤……现在又轮到我最好的朋友郝舒梅了!
更何况,郝舒梅又是被用这种罪名开除的!
名声,名声啊!这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来说,这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来说,在临近高考前夕,就这样被学校开除回家,你让她情何以堪啊?你让她以后再怎么做人?
我坐卧不安,既无计可施,又担心我的好朋友受不了这个打击。我找理由一星期里回家了两次,去安慰郝舒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