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赵循安,在沉量片刻,踌躇一番之后,道:“上位……”
荀少彧眯了眯眼睛,道:“哦,赵典史,”
赵循安迟疑,道:“下官……有一言……”
荀少彧道:“赵典史有话直言,勿要吞吐,因言获罪之事,本将是做不来的!”
赵循安定声道:“寇匪之乱,芥蒂之藓尔!区区一介匪寇,蝼蚁浮尘,不堪一击,上位反手可灭。”
“只是……凤台山,不可小觑啊!”
在赵循环安看来,区区一介匪寇,根本不放在他眼中。
只是,倘若这匪盗的背景,是那有数百载底蕴的凤台山二熊岭。这就不得不让人,多几分慎重。
作为老丹阳人,赵循安太知道,那些山中大寨的厉害了。
“上位,人死灯灭,七日还魂。暴尸闹市之举,下官心有忧虑。”
自古,即有七日还魂之说!
荀少彧将高天宝等人,暴尸七日之举,无非是要一举磨灭这些人的魂灵。
这等酷厉惩罚,不要说山民们,本来就是蛮不讲理,横暴不法。
就是顺民,在一时间,也有可能生出些事端来。
毕竟,无论任何时候,重‘死’更甚于‘生’,也是人之常情。
荀少彧淡淡颔首,道:“本将知道赵典史的意思,诸位殿史的意思,本将都知道。”
“诸位是否认为,因为一时器量,得罪一个不可小觑的土势力,有些得不偿失啊?”
赵循安面皮一抖,道:“上位,下官绝非此意,”
或许,山中大寨,积威已深!
荀少彧沉吟一会,道:“明达、文远,你们二人,认为这值得吗?”
鲁明达闻言,不假思索,道:“上位之言,明达不知道是否值得。”
“然而,堂堂一县之力,面对区区数十匪寇,都需委屈求全,忌惮一二。”
“试问,我等民心何在,民意何驱?”
这一言,让所有典史,悚然一惊。
固然有的时候,所谓民心、民意,不过是粉饰太平的一种修饰手段。
但,民心不可欺。
一旦他们这些执掌权柄者,丢了一层粉饰,他们这些人,也就距离‘车毁人亡’不远矣。
赵文远一槌定音,道:“上位,一县之地,终究有限,我等想要壮大发展,不能仅仅依靠大帅支持。”
“凤台山,山民数以万计,民风彪悍擅斗。如让其落户入籍,以添民户,则大事可期。”
这一番话,令一众文武,都心生动容。
山民彪悍,这在盛世是混乱之源,不稳定因素之一。然而乱世,这赫然又成了一项难得的优势。
山民本就一无所有,身无余物。
一旦招揽成功,则不但人口基数大大增加,就是能征善战的兵员,也会宽松许多。
而且,荀少彧虽坐拥一县之地,但他的地位,并非十分稳固。
这江宁县,在名义上来说,还是归属于大帅元成器的,荀少彧只是代为执掌罢了。
甚至此时此刻,只需元成器一道军令,就能解下荀少彧的大半兵权。而且荀少彧,还不能心生怨愤。
毕竟,荀少彧能有今时今日,元不器的作用,就算没有十分,但七、八分的作用还是有的。
没有元不器,就没有荀少彧今日风光。
因而,纵然荀少彧羽翼丰满,也不能对元不器有丝毫怠慢。
义军,义字当头!
荀少彧既然混得是义军,就要按着义军的规矩来。
况且,一旦让那些凤台山民,归户入籍,荀少彧实力、势力必将大增。
说不定能趁着这股势头,席卷丹阳,上窥扬州,下窥益州,甚至逐鹿中原,也未尝不可。
荀少彧眸子明亮,对这其中弯弯绕,千回百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