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已经伸出来了,再拒绝的话,怕是气氛尴尬吧,青雀虽心里有所犹豫,却也将签递给了普一大师。普一接过签,目光淡淡一扫,温和道:“这位施主,贫僧看你眉宇间英气不凡,必将成为人中龙凤,可这机缘,却是要让你自己去寻的。与施主的有缘人,时而在天边,时而在眼前。”
说着又将签还给了青雀,见她愣愣的模样,笑说:“这只签,是我昨日半夜睡不着,便在佛祖面前参悟,可没想到,参着参着,就出了神,上面一字一句,皆是佛祖所言,后来我才将它刻于木签之上,只此一支。没想到,被施主求到了,有福,有福。”
普一是玉门寺的主持,德高望重,即使他讲的话,再天花乱坠,也不会有人怀疑。青雀虽不是信奉鬼神之人,可经他这么一说,心头也有了一些相信。
“青雀谢普一大师吉言。”
普一抬眼看了看天色,快要到午时了,他对青雀道:“快到了我们寺庙开饭的时间,要不顾小姐在贫僧这儿用些斋饭?”
青雀眼睛猛地看向他,脑袋飞速转动一下,接着笑着说好。由普一领路,青雀和平姑尾随其后,他们经过了寺庙里最有名的荷花池,可现在是冬日,湖水像死潭般宁静,没有一丝波澜。
普一又讲了一些关于寺庙以前的故事,平姑听的兴起,注意力全部集中,毕竟平姑也是帝都人,只是为了青雀才被赶到了樊城,两人聊到相同的地方,竟还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青雀最讨厌听老一辈的故事,闲着没趣,眼神四处晃荡着,今日来寺庙的人并不多,时而来往的也是些深闺贵妇,青雀年轻,又生得貌美,一路上倒惹来了不少目光。
“扑通――”
前面有什么沉重的物体从台阶上滚下来了,青雀等人顺着声音找去,原是一个装满水的木桶,从台阶上,洋洋洒洒一路。
青雀发现,在台阶最高处,站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子,她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裳,挽起的袖子可见的,是她白皙的皮肤,可她的手,却长满了茧。看这模样,年龄应是四十有余。
普一一见她,高声呵斥道:“你在干什么?一个木桶都提不起来吗?快把这给收拾干净。”
威严中却没有一丝怒火,他不过是提高了声音。
那女子像是很害怕他,嘴里不知说着什么,青雀没有听清,可转念一想,他们不过相隔几层台阶,青雀不可能听不到她讲话,可从她张开的嘴巴来看,青雀判定,这个女子,是一个哑巴。
看向围在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女子面目变得更为紧张起来,嘴巴一张一启,根本发不出声音,在众目睽睽下,她快步上前,拾起了地上的木桶后,一溜烟的跑向了寺庙后面。
普一摇头轻叹道:“唉,这惠娘呀,也是个苦命人。”
青雀好奇,问道:“如何苦命?普一大师可否告知?”
“这女子叫惠娘,本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她有一个养子,惠娘对着养子如同待亲生儿般,可没想到,你心肠狠毒的养子,竟忘恩负义,妄图谋害惠娘,夺得家中财产,惠娘也是在这场争夺中,成为了哑巴,精神上也有些失常。后来,我在街上见她尤为可怜,就带回了寺庙,平日里,也和这些小沙弥们帮忙干些轻活。”
“这养子也着实可恶。”平姑打抱不平道。
“那这惠娘家中,可还有什么亲戚?”青雀问。
普一摇头以作回答。
青雀不知他的意思是没有,还是不知道,见普一不想回答,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斋堂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小沙弥们有规矩的领着自己的饭,普一将青雀和平姑安排好后,说是有事要忙,便先离去了。
许是今天出门的早,又转悠了好大一阵子,肚子比平时饿的快,青雀抱着碗就开始用饭,斋饭是两素一汤,色香味浓,秀色可餐,虽不似燕窝人参,可也有朴实的味道。
正吃着,邻座是一桌小沙弥,叽叽咕咕不知再说些什么,断断续续听到几个“出来”,“惠娘”等词,青雀向其侧了侧身子,靠近了邻座。
“我就奇怪着呢,她今日怎么跑出来了?”一个沙弥问道。
“我也纳闷,平日不在清静庵待的好好的吗?不过要我说,她犯病的时候傻傻的,我倒还不怕,可她要犯起病来,我得离她几十里远。”另一个人沙弥自顾道。
“诶诶,我今早上扫地时看见,普一师父去过清静庵,还和她说了好久的话,我隔的远,什么也没有听清,就看见她手舞足蹈,好像挺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