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了那日父亲兄弟被押去菜市口,正午时分刀落人头挂,家里其他人不分主子或奴仆一统锁了,西市上人来人往的行脚商人各个用打量货品的眼光评估着自己,母亲被拖走,姐姐被拉走,妹妹被抱走……直到只剩下自己。
零落的街市越发暗淡下来,衙役挥手马鞭,“回了,明日再卖。”
那一日就如噩梦一般,缠着自己半年时间无法好生入睡,她日日悔恨,父亲被枷锁之时看向自己那痛恨的眼神,犹如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她每时每刻都无法忘记,此刻要被抛弃的感受攻破了她好容易用安宁富贵的日子筑起的防线,她十指尖尖揪着头皮,划过脸颊,失望绝决的失喊,“不!”。
不是她的错,她只是看那夕阳下那个好看的儿郎,凭什么是自己的姐夫,如果自己比姐姐更好,更优秀,是不是该是自己,所以她饶了十万两,让银楼制一套头面,送入宫中,明喜公主与皇后娘娘求旨,给她与他赐婚。
不想,不过半日功夫,父亲气势汹汹的回了家,见着自己就迎面一巴掌,气恨得恨不能吃了她,咆哮道,“你以为黎王府是什么人家,你想要他家的人,他就能要了我们一家子的命。”
一念起,贪念回,父亲却得了个渎职贪污的罪名,试想一出手就是十万两的头面,岂不是比皇家还要贵重?
故而,家破人亡,支离破碎。
这厢,陆嬷嬷拍拍明阳夫人的手,安慰道,“多少年了您也无法改了这火爆脾气,气大伤身。”
“许是今日被奉姑的事乱了心神,早先看她虽做过错事,却是个聪明的,一念之差收在身边,不曾想,她求的竟是你我的身后事。”
陆嬷嬷对韦娘子倒无怜惜,一个人能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可想离第三次栽跟头也不远了。
“如今之际是为思丫头的事做打算要紧,旁的糟心事暂不去念它,不过一个买来的仆妇,打发出去就是,明日再换一个合你心意的。”
论起她与明阳夫人谁的性情更刚毅,她却更胜一筹。
门外匆匆进来一位管事娘子,姓区,因走得急,还粗喘着气,“夫人,嬷嬷,那韦娘子持凶器割破了门上婆子的喉咙,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