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钧说要睡觉,除了中午起来吃了个饭,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
清晨的霜露还没有化开,昨日又下了场雨。
张少钧裹了一层又一层,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沈皓寒和老爷夫人同乘一辆马车。
这马车,四个角各挂一个三角香包,周边有金色垂帘,顶棚是朱红色的,吉祥喜庆。
马车里面,海棠木的四方桌上,景德镇的陶瓷杯,青花单墨,古朴大方。
顶头坠着一颗鹅蛋大的夜明珠,一到夜晚,照的整个车里光亮如昼。
沈皓寒本想让张少钧和自己同乘一辆,可三夫人不同意。他颇有歉意的看着张少钧,随后又道“那我和他一起。”
三夫人拍掉了他指着张少钧的手,道“娘知道你们感情好,但你始终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个下人。”
三夫人说话也不避讳,当着张少钧的面。
张少钧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本来对这个三夫人印象还挺好,原来她是这么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不过也对,在这个人分三六九等的时代,她又是大家闺秀,从小就被灌输了这种高人一等的思想。
可张少钧是个实打实的现代人,思想开放是一大特点,无论怎么解释,心里还是有些介意。
还是沈皓寒这个乖孩子没有被荼毒,张少钧下定决心,定不会让他落得如此世俗。
最终,张少钧还是和几个女家仆坐进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窄小,里面就是一层硬垫子,坐着硌屁股。
女仆里不乏样貌姣好或是身材火辣的,但哪个大男人会忍受被说可爱,然后不停的被捏脸蛋。
张少钧脸颊通红,你们捏的时候能不能轻点,实在不行咱换着捏,你捏我,我捏你痴汉脸。
当然,美好的愿望没有实现。
张少钧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他一个人抱着膝坐在角落里,一副受尽欺凌的样子。
马车左摇右晃,他又困得不行,脑袋邦邦邦的,往冰冷的车壁上撞。
忽然,坚硬的车厢换成了柔软的棉花枕。他靠着舒服,便再度睡死过去。
恍惚中,冷冷的冰雨往脸上胡乱地拍。
他一睁眼,身处一片谷壑之中。
天空黑云压顶,不断有墨红色的血雨,从天而降。
谷壑中躺着一条玄色巨蟒,身长足足两百来米,身上鳞片有手掌那么大,但多半都散落在周围。黑红色的鲜血从蛇皮下冒出,土地尽染,就像是躺在血河中。要不是尾巴还有微微的摆动,还以为已经死了。
张少钧觉得自己浮在空中,身体一点知觉也没有,只有眼珠子可以四处观察。
那玄蟒头顶悬着一鱼骨样的宝剑。
剑柄纯黑色,离得远看不清上面的花纹,只能看到一扎宽的剑身两边,皆是锯齿状。
再往上一点,悬空站着一个人。
红袍加身,其上绣着黑色的莲花。
那人一头墨色及腰发,身材修长,样貌看的不清,好像被故意糊上了一层马赛克。
他忽然转过头,看向这边。
张少钧紧张的不敢呼吸,等对方把眼神移开,他才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
那身披红袍之人,手一张一合间,剑已收回袖中。
地上奄奄一息的玄蟒,在剑收回的那一刹那,浑身一抖,尾巴翘起后又直直摔落在地上,仿佛那剑之前一直插在他身体里。
玄蟒身上原本已经结了血痂的地方,又开始往外冒血,张少钧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散的血腥味。
悬在空中的人看着挣扎着,想爬起却一次又一次徒然的玄蟒,轻笑一声。
原本应该是很小的声音,却一下子传遍了谷壑,魅惑而低沉。
他见玄蟒终不再动弹半分,笑道“可怜呀可怜,都说得上玄者,天下必得。你说若是这可得天下之物死伤殆尽,这天下岂不是再也得不到了。”
玄蟒嘴角微动,却不在反抗,只是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红衣之人瞪大眼睛,两指一并指着地上的玄蟒,道“你,你疯了不成”
话音刚落,天摇地动。有流石从山上落下,惊起走兽鸟虫。
红衣人惊慌的看着四周,丝毫不见刚刚的猖狂之态。
他迅速以手掩面,另一手向身后一推,竟快速飞走。
这时,已经半死的玄蟒腾空而起,身泛红光。
七寸里好像有一团火,越来越亮,最终砰的炸开,就像枚原子弹。
张少钧看着冲来的气波,吓得直接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