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来大夫看过沈芊, 并哄着她睡着之后,赵曜才迈步走出沈芊的屋子,他一走出屋子, 那神情脸色就骤降骤变。高齐眼见着自家陛下在屋内还扬着一张温柔亲切的笑脸,一出门就立刻变得杀气腾腾。
“人呢?”赵曜阴沉着脸,边往外走, 边侧头问。
高齐一听到自家陛下这隐含暴戾的声线, 就忍不住心里打鼓, 他一边快步跟上赵曜的步伐,一边连忙回话: “刺客那边留了活口, 启顺那边,臣已派人严密监控。”
“监控?监控什么!直接抓起来!”赵曜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 眸中俱是狠意。
这不还是您说留着有用, 暂时不抓的呢。高齐心中叫苦连天,可面上也只能背了这个锅, 连声请罪:“是臣失误, 臣立刻去抓人!”
言罢,高齐便立刻带着人快步跑出门,一面派下属将刺客提来,一面亲自将启顺抓到通州府衙的后牢。这座通州府衙在沈姑娘的天火雷空投之下, 其实也被毁了大半了,但因为陛下要在此暂居,所以十万征北军花了几日快速地完成了府衙的简单重建, 但巧的是,这座府衙能住人的地方都给毁了,唯独这地牢却是完好无损。
本来,他以为这地牢是用不上的,但很明显,今儿这地牢怕是要迎来新住客了。
地牢许久不曾用过,乍一打开,那潮湿又带着点霉味的气息立刻扑面而来,陈大虎跟在赵曜身后,还有几分纠结着是否要拦上一拦,就看到自家陛下已经神色阴沉地大步走了进去,他忍不住摸摸鼻子,与站在阶梯下的高齐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俱带着几分了然,得了,就凭今日沈姑娘见的这点血,这事儿就甭想善了了!
启顺一路被押回大牢,整个人都是懵的,此刻见到地牢打开,赵曜一路走下来,便立刻扑到牢房的门边,冲着赵曜跪地磕头:“陛下,陛下,奴婢是冤枉啊,奴婢是冤枉的啊!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赵曜大马金刀地坐在牢房门口,冷冷地看着跪地求饶的启顺:“冤枉?这么说,你知道自己为何会被抓到这里?”
启顺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随即立刻又痛哭流涕地求饶:“不,不,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一直待在后院,是高大人……高大人突然把奴婢抓来了这里……陛下,求陛下明鉴!”
赵曜忽然猛地皱了下眉,伸手揉了揉额角,直接站起身,对站在身后的高齐道:“朕不想听他的声音,刺耳得很,你来审!”
说罢,他便直接站起身,转过这道地牢的石门,走到另一边去,刚走到门边,他的脚步还略停了停,没回头,直接道:“对了,把那几个鞑靼活口也带进来,一次问完了事。”
高齐默然躬身,礼送赵曜走出去。
待到赵曜立刻后,高齐便放开了手脚,直接把那几个鞑靼刺客全部提进了地牢,对启顺和这几个刺客几乎是毫不留手地进行了拷问,他知晓陛下只是想要确认事实和得到想要的东西,至于这几个人的死活,陛下是绝对不会放在心上的。
地牢里一阵哭嚎哀叫之声,其中还夹杂着大量听不懂的鞑靼语,陈大虎一直恭恭敬敬地陪着赵曜站在地牢另一边,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听着高齐那边的动静,每听一次鞭子的破空之声,他就抖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令人崩溃的鬼哭狼嚎。
这一阵阵的哭嚎,听得陈大虎浑身不舒服,他忍不住偷偷抬眸看了身前的陛下一眼,却见陛下缚手而立,淡定中带着一点不耐烦,但却没有任何不适感。这让陈大虎第一千次心下暗叹,陛下对沈姑娘真的是宠上天去了,且不说陛下那永远只对沈姑娘一人露出的温柔宠溺的模样,就说之前沈姑娘单方面冲陛下发大脾气,陛下依旧还是心心念念地派出自己身边一半的亲卫去保护她,还有今儿,沈姑娘遭受埋伏见了血,陛下这副不管不顾就要把所有涉事者都砍了的暴戾阴沉模样,甚至还屈尊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盯梢……陈大虎第一零一次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一定要对沈姑娘更尊敬点,再尊敬点,总之把人当太后捧着总不会错!
就在陈大虎胡思乱想得正欢的时候,隔壁地牢的门忽然打开了,高齐拿着一封画押的罪状走到赵曜面前,面无表情:“他招了,但只招了和宫城有联系,别的一概没说。”
赵曜蹙了蹙眉,接过这份罪状看了一眼,上面列了启顺的条条框框的罪状,启顺承认了自己将陛下銮舆的状况透露给宫城,帮助他在军营中传播谣言;也承认了他曾应宫城的要求,将沈姑娘的行踪透露给潜逃埋伏在通州城附近的鞑靼残兵,直接促成了今日的刺杀活动——但是,他也只承认了这两条,旁的一字未提。
“人呢?”赵曜收起文书,嘲讽地勾起唇角。
高齐俯低了身子,作请罪状:“咬舌自尽了。”
赵曜唇边那嘲讽的笑意越加深了,他瞧了高齐一眼,抬了抬手:“起来吧,此事你不必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