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了三年的活死人,虽然不能睁眼,却听得见感觉得到,三年之间发生的一切,她一清二楚。
她耳畔仿佛又想起他的话语:“我陪你吧……无论天涯海角,碧落黄泉……”
聂缙……
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既然楚离已经进府,那人大约也快到了。
四月春深,富丽堂皇的长公主府里万紫千红,繁花似锦。
昭和身着一袭烟霞色曳地流纱裙,两臂间松松挽着一条碧色绣金纱绫带,快步向后|庭走去。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脚步轻轻的晃动,手腕上羊脂对镯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后|庭是下人们休憩的地方,谁也没有想到长公主殿下会到这样的地方来。
角落里,掌事正在炉子里烧炭火,身后跪着几个少年,其中一个身形清瘦,却脊背挺直,脏乱的头发披散在肩头,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双手被铁链反锁,乱发下的眼眸中冷厉的光芒。
炉子里的烙铁烧的发红冒着青烟,掌事拿出了烙铁在少年的眼前晃了晃,呵斥道:“忍着点痛,最好别动,否则烧坏你的眼睛,谁都管不了!”
少年被两个家丁使劲的摁着,愤怒的看着那烙铁,动弹不得。
掌事正要伸出烙铁,却听到一声清呵:“住手!”
掌事一愣,抬头看到长公主居然过来了,唬的手一抖,烙铁差点戳到少年的身上。
“赵掌事,住手!”
赵掌事放下了烙铁,过来跟昭和见了礼:“殿下,有何吩咐?”
“这个人不要烙!”她指着那个清瘦少年。
赵掌事为难道:“这些都是罪臣之后,既然贬斥为奴,照例是要在额角上烙上一个‘奴’字的,否则,于法不合。”大燕皇朝的律法规定,但凡罪奴,便要烙上奴印,贵人得了奴隶往往第一件事便是烙印子。
昭和挥了挥手,道:“其他的本宫不管,只那个人给我留下!”少年抬起头,眼底掠过一丝异色,乱发之下,眼眸深黑如同古潭。
赵掌事劝道:“殿下,当初聂家本该满门抄斩,你求着皇上留这个小子给你做奴才,如今正是要烙上奴印才能老老实实的,您这连印子都不烙,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不好说呀。”
昭和冷冷看了他一眼:“到底本宫是你主子,还是皇帝是你主子?你操心什么?我皇弟要是怪了我,一切有我担着呢!”
赵掌事看她要动怒,急忙低头应了一声:“那是,那是,小的冒犯了。”
他立即着人将那小子给放了,其他的人依旧要照样烙上火印。
少年抬头蹙眉,冷漠而防备,并未因她的阻拦有一丝感激。
“殿下,那这小子怎么处置?”赵掌事小心翼翼的问。
“做个马奴吧。”
昭和眼底带着欣喜,看了看少年,嘴里却嫌弃的说:“他脏兮兮臭烘烘的,让他洗了干净再来见本宫!”
少年眉头蹙得更紧。
赵管家没看出这少年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值得长公主这般看重,对他说,“少年,你走运啦!”
他叫人去取了马奴的衣服,将他收拾的干干净净,这才领着他往长公主那边去了。